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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五成的尾款呢! 西門慶能怎么辦,說那五十萬貫錢引不是他家的?誰信! 第一反應是,有人私自挪用他家產,擅自在便錢務開了號。但家產無緣無故變動那么多,他不可能不知道。 然后便想到會不會是假鈔,那交引鋪老板口口聲聲咬定,真鈔! 西門慶終于找到個可能的漏洞。如果交引鋪老板也看走眼了呢?甚至,倘若交引鋪老板用假鈔來自導自演了一出戲,再訛他的五十萬貫定金和尾款,那就是開封府多年不遇的一樁高智商犯罪。 派人去開封府,好話一籮筐,說明了情況,再請開封府派人去交引鋪,大庭廣眾之下驗鈔。倘若鈔票不真,如此巨額的造假案件,足以驚動朝廷和官家,讓那交引鋪全體員工腦袋不保。 交引鋪掌柜自覺行的正立的直,也不敢不答應,當下一口同意。 到了約定的驗鈔之日前夕,卻又出了一檔子事兒。那交引鋪值夜的伙計半夜解手,持著個蠟燭,摸摸索索的出門??刹恢悄膬捍盗艘魂囀裁囱L,那蠟燭被吹得側翻在地,好巧不巧,轟的一聲,燃起了堆在墻角的一跺舊紙。 火勢如猛獸般亂竄。好在交引鋪平日里進出的都是紙張勾當,防微杜漸,防火措施做得十分到位。那伙計一聲大叫:“不好了,走水了!” 當即起來七八個,抄起墻角的水盆水桶,七手八腳,不一會兒就把火撲滅了。 清點錢物。除了墻熏黑了,幸而沒多大的財物上的損失。只有一樣。 西門慶府上送來的五十萬貫錢引,放在小箱子里,已經被煙火熏得焦黑,邊緣蜷曲,不過還好沒損毀干凈,勉強能看出上面的字跡和印鑒來。 那交引鋪掌柜撫著心口,連叫慚愧,趕緊點了香燈,拜了火神真君,又派人買了一厚沓子避火圖,鋪子里上上下下都掛上。 等到西門慶家里派人,連同開封府、印鈔處,大伙一起來交引鋪驗鈔的時候,那掌柜的硬著頭皮,捧出來那一摞被熏黑的錢引,十分抱歉:“已將那引起失火的伙計辭退了?!?/br> 大伙同時皺眉。不過熏黑的錢引到底也是錢引,還是拿過來,仔仔細細地驗了一遍。 本來金大堅的技術就高明得超乎人們想象。這一熏,又掩蓋了大半的偽造痕跡,誰還看得出來破綻? 開封府當場得出結論:錢引為真。西門慶手下遭受搶劫,損失了巨額財產,值得同情;但分案分理,責令立刻交還尾款,報假案的事就不追究了。另外責令交引鋪掌柜的回去加強安全教育,嚴防火災,再出事故,殃及鄰里,立刻捉拿法辦。 交引鋪上上下下交口歡慶。西門慶在自家府上,捧著開封府送過來的一張“還款告知書”,恍惚如在夢中。 也不知輿論刮了什么歪風邪氣,一時間,京城里所有的金融商鋪都同仇敵愾,嚴厲討伐這等言而無信、繞亂市場的行徑。要是所有大官小吏都如此仗勢欺人,大宋的經濟可要亂套了!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京城市井的八卦里,也多少占了一席之地。李清照家里,趙明誠、李迥,連同幾個志同道合的年輕官員,聚會時也不免議論了幾句。 推杯換盞,酒過三巡,大伙都有點上臉,聊天的內容也越來越豐富多彩。 趙明誠突然想到一事,當下酒料說了出來:“內人認識個開食肆的女商人,她手底下有個山東來的小廝,倒是知道那個西門慶的一點舊賬,閑聊時提過幾句,當真氣死個人?!?/br> 大家趕緊催:“快說,快說?!?/br> 趙明誠自己也覺得有些不雅,好在列席的都是男人,交情不差,喝口酒,這才笑道:“說那西門慶,投機取巧、違法經商,原本就有前科。這人原來是山東陽谷縣的一個暴發戶,據說是看上了一個賣炊餅家的娘子,居然動用自己的錢權,把整個縣城的食品生意給搞得亂七八糟,迫使那娘子就范……到最后,人家丈夫給逼死了,那娘子不知所蹤……” 一攤子黑賬,栩栩如生地說出來,在座的幾位紛紛搖頭嘆息。 大家都是生長在京城的,限于年歲,閱歷有限。地方豪強一手遮天的事,聽說過不少,可難有切身體會。此時居然身邊就有個活生生案例,免不得感慨良多,有兩個當天回去就寫了諷刺詩文,在小資界傳開了。 不過也有人留了個心眼兒。這種事不能亂傳,人家西門慶好歹也是蔡京門生,都知道趙明誠的父親和蔡京有嫌隙,因此西門慶的事兒,趙明誠諷刺兩句便罷,其余看熱鬧的,還是少傳播為妙,免得引火上身。 潘小園歇在自己臥室里。門外大樹底下埋著千萬兩黃金,沒讓她心情愉快多少。 環顧自己這滿屋子軍火。武松是不是也該來了? 畢竟曾經許諾過,“出使”江南歸來,向老大們匯報完畢,交割兩清,就盡快找機會,來跟她團圓的呢。 但所謂的“許諾”,也不過是他夢中的一聲“嗯”,他記得不記得,她也心里沒譜。 唯一有譜的是,好像那天確實挺“安全”。到現在為止,沒發現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 這一陣子她忙得腳不點地。梁山那邊,口信倒是帶來過幾次,無一不是“平安勿念”,以及“暫時忙些個”。她每次也是通情達理地回個“沒關系,保重”,順帶捎點自己平日里積攢的新鮮小玩意兒。知道梁山的規模越擴越大,“好漢”編制卻沒有按比例擴張,人人頭上定是扛了越來越重的擔子,哪能輕易的說走就走。就像自己,眼下緊盯著西門慶這邊的動靜,也沒法任性的離開東京城不是? 不管他來不來,西門慶這邊秋風掃落葉,運勢如同黃河入海一去不回,也不是她能擋得住的。 打聽到他損失這五十萬貫,倒還沒到傾家蕩產的地步,只是家里開的宴會少了,名下的產業賣了一些。有一日周通上街給媳婦買零食,發現潘樓街上的“合昌解庫”居然掛了白牌兒,說是虧本轉讓。 趕緊火速過去,將這當鋪爽快收購了,連同里面的伙計掌柜一律保留,利潤通過附近的牙行存放。 算是把西門慶自己的錢,又還給他一點點。但就算她不買,也會有其他人接手當鋪,所以并不覺得沮喪。 如今她每個月的利潤租金收入一下子翻了幾十番。州橋夜市上,小王茶湯每個月送來的五貫租金,立刻變成了毫不起眼的塵埃。 再過一陣子,另一家“合昌解庫”也落到了她的手里。西門慶在慢慢的起死回生。 價值一百萬貫的茶引,她不想拿來囤積居奇。若是真的等到茶價上漲,自己高價出售大量茶引,未免太過引人注目,無疑等于在腦門上寫著“投案自首”四個字。 因此只是派出專業跑腿董蜈蚣,到臨近的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