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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抓不住把柄,待到風平浪靜,再說后話。 盧氏思前想后,本就心眼不多的她,并未覺到這是韓厲的緩兵之計,一路上對他不理不睬,半個月也不見得說上只字片言,韓厲耐性十足,幾經周轉,匿去行蹤,帶著盧氏來到了他早年游歷曾至的六詔諸部。 韓厲早年收養有一女,姓韓,原名不詳,但是引見給盧氏的時候,便作名韓拾玉,偏巧這個比遺玉大上一歲的女孩子,神色像極遺玉八分,性情精怪可愛之處,亦有遺玉影蹤,盧氏心寄兒女,又最珍愛幺女,韓拾玉有心接近討巧,便漸漸將思念寄在此女身上,聊以慰藉,對韓厲也不再總是冷臉相對。 后在韓厲的安排下,盧氏憐此女孤苦之身,思及遺玉,便將韓拾玉收做義女,在普沙羅城,默許了韓厲對外自稱一家三口的行為,實則是有虛無實的假夫妻。 韓厲對盧氏也真是夠用心良苦的,怕她思念成疾,不單弄了個女兒給她,又帶她結識了普沙羅城當地的貴族,貴族的大妻們,同盧氏交好,時常串門,教她彝語,再讓她教習唐話,盧氏是個伸手不打笑臉人的性格,這么一來,就算她足不出戶,也不會有多少閑功夫去想別的事。 這還不夠,每隔兩個月,韓厲便會拿來從京中傳來的書信給盧氏看,稟明盧家上下的情況,尤其是盧氏三兄妹,事無巨細,面面俱到。 然,遺玉聽后,卻覺得心頭發涼,韓厲并非報喜不報憂,從盧氏口中說出的一樁樁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卻是一個個編的囫圇不破的故事——盧俊被安排進了長安北營,走了武人一途,盧智在貞觀十年的科舉中,雖不入三甲,但卻被任了個五品的禮部郎中,遺玉年初生了一場病,無大礙,十三生辰一過,懷國公府上門求親的人,又多了起來…… “兩地通信不便,我上次聽說你們的消息,還是十月里,”盧氏拍著遺玉的手背,道:“你這次隨著的巡游隊伍出行,可是吃了不少苦吧,哪里跑過這么遠的路,同娘講講,你大哥和二哥,眼下可好?” 在外有額發垂絲遮擋,入夜又難辨詳細,盧氏也未察覺到,遺玉臉上和脖頸上的疤痕。 “好,”遺玉將頭埋進她胸前,聲音很輕,“他們很好,大哥若不是當了官,這次還能同我一起出來呢?!?/br> 盧氏的半輩子,都活在謊言中,遺玉實在不愿意再騙她,這才猶豫到底找不找娘,見不見娘??墒?,臨了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同她說不了實話。 遺玉從不懷疑盧氏的堅強,也許她比自己更能承受父死子亡的現實,可是她說不出口,或者說,她現在說不出口。 同蕭蜓在一起半年,她多少是會些切脈望相的本事,盧氏的身體情況,她摸著腕脈,能看出一些跡象,盧氏同她一樣,有婦病,腎屬水,過而太陰,她是初潮落下的病根,盧氏怕是這一年來的憂心傷脾,才牽連腎水過涼。 這種情況,最忌大喜大悲,恐會至腎傷,母女倆方才相見,是為喜,再聽噩耗,定是會傷身傷神。最好的辦法,還是先調理一段時間,再將事情一點點告訴她。 轉念一想,遺玉又對韓厲此人看法更復雜了些,這人詭狡十分,難怪不怎么擔心她同盧氏碰面會揭穿他的謊話,就算沒有盧氏身體因素這一層,遺玉也不會在此時就告訴她真相??伤麑ΡR氏,又何嘗不是用心良苦,煞費心機,一往情深之癡,叫人唏噓。 韓厲、韓厲,這般人物,究竟是盧氏逃不開的情障,還是孽緣? “這一年多,娘連個平安信都沒給你們捎去,肯定讓你們著急壞了,對不起,娘也寫過書信想要捎給你們,可是又怕給你們帶去麻煩?!?/br> 韓厲告訴盧氏,長安城風聲很緊,若同盧家聯系,難免走漏風聲,甚至有可能讓盧家被人冤害同安王黨有牽扯,這才只單面說了遺玉他們的假消息給盧氏聽。 …… 一夜徹談,日出熹微,遺玉輕手輕腳地起了床,給睡的正沉的盧氏蓋好被子,套上外衫,摸了摸趴在床尾縮成一團的花面貍,出了臥房,就見坐在客廳中衣冠整齊的李泰。 “你昨晚沒睡?”遺玉皺眉小聲問道,走到他身邊拿起竹筒倒水喝。 “剛起?!碑敵踔袎趑|時候,幾日不合眼都看不出異狀,這一夜不睡,遺玉也瞧不出他說的是真話假話。 她喝下一杯水,嗓子潤過來,低嘆了一聲,輕聲道:“我沒同我娘說,韓厲他……” 她大致將韓厲如何蒙蔽了盧氏的事同李泰講了一遍,雖他當中一語不發,但遺玉知道,他有在認真聽。 “既然那位周夫人還是不肯見你,我們暫時也離不開普沙羅城,我想先將我娘的身體調理好些,再作打算,韓厲儼然已是此處的地頭蛇,我怕他再生事端,今天上午,我準備去見他一面,談一談,你覺得呢?” “你自己去?” “是,”遺玉點頭,“目前韓厲是不敢對我如何,我要單獨見一見他,談過之后,有些事才好打算?!?/br> 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神色變幻,思及深處,露出心思復雜,并不避忌李泰。 李泰見她當著他的面就出神,并不出聲打擾,一手抬起斜撐在耳側,面無表情地觀察著她臉上或具或細的神色變化,須臾,方突然開口道:“抬腿?!?/br> “嗯?” “左腿?!?/br> “???” 兩聲疑惑后,遺玉還是聽話地抬起左腿,卻被他伸手握住了腳踝,她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肩膀,穩住身形。 “做什么——嘶?!?/br> 李泰拇指按在她腳部腫起的地方,沒理會她的抽氣聲,用上兩分力道,左右輕推,很是老道地將淤血揉開。 遺玉昨夜喜極,便沒在意先前崴了腳,這會兒被他按著,只覺生疼生疼,不敢呼痛,怕吵醒盧氏,只能小聲道:“你、你輕點,痛?!?/br> 李泰抬頭瞥了一眼她難看的臉色,語調淡淡地開口道:“我還當這點傷你不會痛?!?/br> “昨晚是不覺得啊——嘶、痛、痛,你輕點啊?!笔聦嵳f明,不是每一句話都能還嘴的,腳上手勁兒再增,多冷汗都快冒了出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用力一抓,壓低了嗓音,小聲埋怨道:“你現在就會欺負我?!?/br> “嗯?”面具后的眼睛盯著她的,帶著不解。 “怎么,我說的不對嗎,”遺玉不示弱地看回去,過了一會兒,腳上沒那么痛了,她便撇過頭,繼續小聲道:“你現在待我,都沒有以前好了?!?/br> 李泰手上動作一頓,不知她從哪里來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