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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頓。 到底,她不似七娘,她不能任性。 那一晚,朱夫人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心頭千般思緒,盡化作眼角熱淚。 天大亮時,她卻已掩了昨日的心緒,又端起大夫人的架子,cao持著南遷諸事。 朱夫人盤算著,待七娘歸家之日,謝府上下便往南邊去。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這一等,謝府眾人,卻再也出不去汴京城了。 金人終是兵臨城下! 提著大宋使臣的人頭,兵臨城下! ☆、第四章 思帝鄉1 莊子上的氣候比汴京更冷些,加之今年尤其天寒,七娘與幾個丫頭皆有些受不住。 這日晨起,阿珠正端了熱水,要伺候七娘梳洗。 只見她身上沾了雪花,剛一進屋便抱怨道: “這個鬼地方,用水也不方便。才開的水,轉眼便涼了。就這還是燒了好幾回的呢!” 環月正替七娘穿鞋,一面附和道: “可不是,這樣的天氣,也不說何時接小娘子回去!若凍壞了可怎生是好?” 七娘坐在床沿,半裹著裘衣,只笑道: “不打緊的,你把墻角那兩個爐子也點上?!?/br> 琳瑯聞聲,見環月忙著,正要去點,忽又見七娘內里只著單衣。 她忙趨步上前,道: “哎喲!我的小祖宗,襖子也不穿好!” 琳瑯一面說著,一面又伺候七娘穿衣。罷了,又遞了個手爐與七娘。 她只道: “小娘子且先暖暖手,待那兩個爐子暖起來,也就不冷了?!?/br> 七娘笑道: “你也太啰嗦了,昨夜被窩里的熏籠還暖著呢!” 琳瑯見她一臉不在意的模樣,只訕訕道: “從前在家里,小娘子但凡聽我多啰嗦幾句,如今也不至在此處受罪了!” 七娘翻身下床,又坐在案頭吃早點。 她飲過一盞茶,方道: “你道是受罪,我卻自得其樂!原是你們不知,我師婆婆那里,有好些稀奇古怪之物呢!” 琳瑯搖了搖頭,方勸道: “便是再稀奇,今日也莫去了!一來,風雪日漸大了。莊上不比家中,雪地路滑,還是少出門的好。二來,那么些功課,小娘子可一字未動呢!” 一聽功課二字,七娘確有些慫了。 來此這些時日,要么四處游覽,要么去朱婆婆那處玩,早將功課忘到九霄云外。 眼看近著年下,家中定會派人來接的。便算母親再生氣,也總不會不教她回家過年??!到時功課未完,不知又要受什么罰! 七娘撇撇嘴,卻乖乖地往書案去,只嘆道: “抄這些之乎者也,還不如抄釀哥哥的策論呢!” 說罷,她只在案頭的一摞書中,抽出陳釀的集子,一筆一劃抄寫起來。 只見七娘神情專注,傾身伏在案上,竟也見出一分難得的安靜溫婉來。 才點上的兩個暖爐已升起淡淡輕煙。因著冬日冷清,琳瑯又朝里面丟了些茉莉香餅、玫瑰香餅,盈著花香滿屋,倒似在春日一般。 窗外的雪是愈發大了。白茫茫的一片,夾雜著呼嘯北風,又將雪胡亂吹做一團。隔著兩三里,便看不清人。 陳釀策馬往此處來,因怕打滑,只將馬蹄拿棉布裹了一層。 他身著竹青老布棉袍,頭戴鴉青風帽,肩上依舊披了那件舊裘衣。 北風蕭蕭中,只見一抹竹青身影俊逸翩然。他漸行漸近,由模糊變得清晰,至七娘門邊時,方才停下。 阿珠端著七娘的洗臉水。正掀簾子,恰撞上陳釀。 她驀地一愣,轉而笑道: “陳先生,又來看我們小娘子???” 陳釀知她話中有話,故意打趣,卻也懶得理會。他只點了點頭,便自往屋中去。 七娘這里早聞著阿珠那聲“陳先生”,丫頭們也不及攔,只見她咬唇一笑,丟了筆便要往外沖。 不提防間,正在門簾邊上,與陳釀撞了個滿懷。 七娘一時不穩,歪歪倒倒,眼看就要摔下去,陳釀忙伸手扶住。 七娘霎時晃神! 記得從前在謝府,她與朱鳳英追追打打,一不當心撞上了陳釀。那時,他亦是這般扶住她,與今日,倒像得很。 那是他第一回對她說“無妨”。 七娘低著頭,卻端端行一萬福,只道: “多謝釀哥哥相救?!?/br> 看她模樣,陳釀直是忍俊不禁。 他憋笑道: “今日倒是有禮?!?/br> 七娘仰面笑笑,便拉著陳釀進屋,又替他拍了拍裘衣上的雪。 “釀哥哥冒雪前來,應很冷的吧?”七娘一面說,一面又將他的裘衣遞給琳瑯,囑咐道,“拿熏籠熏一熏,都被雪打濕了!” 琳瑯含笑接過,只默默去了,倒不像阿珠那么多話。 陳釀卻是一愣,上下打量七娘一番,只道: “怎的今日這般乖巧懂事,倒叫我不敢領情了!” 通常,七娘如此殷勤,必定是有事相求。陳釀教她這些時日,自然心知肚明。 只是此番,七娘卻不為著什么。 她這般殷勤,只是因著她想,她樂意。 七娘遂道: “蓼蓼一向乖呢!” 陳釀聞此,只笑了笑,道: “好,一向乖巧?!?/br> 七娘很是滿意地點點頭,又拉著他去看自己寫的字。 也不知是否田園養人,七娘的字,倒比在汴京時進益許多。陳釀細細看來,只覺可圈可點之處頗多。 又看了一會子字,陳釀方問: “蓼蓼,你不問我來作什么?” 只見七娘狡黠一笑: “是特特來看蓼蓼的!” 見陳釀不答,她轉而垂下了眸子,神情中有些失落,只道: “哦,是去看師婆婆,順道看蓼蓼??!” “你呀!”陳釀搖頭笑了笑,“這小腦袋瓜,成日里都想寫什么?便不想回汴京了?” 七娘自不知陳釀是來接她,思索半晌,遂道: “想,也不想?!?/br> “噢?”陳釀忽有些好奇。 七娘遂解釋道: “父母家人皆在汴京,繁華熱鬧,自然是想的。不過,莊上寧靜質樸,不似汴京,街道、樓閣,就連一粒塵埃,也總讓我想起三郎和云衡?!?/br> 到底是年少易感,她原是為著這個。 陳釀方勸道: “皆過去了,蓼蓼切莫再自苦?!?/br> 七娘只聽話地點了點頭,又轉而望著陳釀道: “好在釀哥哥會一直陪著我?!?/br> “自然了?!标愥勑Φ?,“我今日前來,實則是受你父親之托,接你回汴京的?!?/br> 還不待七娘言語,屋中三個丫頭先鬧騰了起來。 阿珠最是興奮,忙向陳釀問: “可是真的么?陳先生,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