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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義道德,斷不是能在戰場上論的! 而謝府這頭,較之太學,更是亂成一鍋粥!眼看著全府上下人心惶惶,女眷們更是人人自危。 好在老夫人與朱夫人到底是見過世面,立得住之人,不至在這個時候,與謝詵添什么麻煩! 只是,事到如今,卻不得不考慮南遷之事了! 從前不愿走,是不知戰事險惡至此。眼下為長久計,還是南渡的好! 朱夫人一刻也不敢耽擱,與謝詵商議一番,便著手打點南遷諸事。 謝詵又托了陳釀過幾日將七娘接回,好隨謝府女眷一同南下。 ☆、第三章 霜天曉角3(加更) 事急從權,能不帶的,也盡摒棄了。 朱夫人領著謝府眾人清點了大半個月,綾羅衣物、金銀首飾,并著古玩金石、藏書典籍,能舍則舍,卻依舊占了好幾個院子! 這樣的時候,儀鸞宗姬自不會再為二郎的親事鬧別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左右,還是保全謝府最要緊。 她自小識文斷字,亦頗通文墨,金石典籍之類,多是交由她整理。 這日,儀鸞宗姬又對過一遍,便急忙往朱夫人這里回話。 她趨步而入,匆匆行過一禮,只道: “母親,近來粗粗盤點,剩下這些,卻是棄無可棄的?!?/br> 儀鸞宗姬自丫頭琉璃手中接過兩冊集子,遞與朱夫人,其上記載了謝府所藏。 朱夫人細細看來,只為難地蹙眉。 她遂嘆道: “篩來篩去,卻還剩著這許多,可怎么帶呢?” 儀鸞宗姬亦是無奈,只道: “我已將笨重大件的棄了,又將本朝刊印的書冊棄了,剩下的俱是些古本善本,到底舍不得??!” 朱夫人心中自也明白,若換作是她,亦會舍不得。 她方道: “也罷,便分批往南邊運吧!說來,南邊的宅子可派人去打點了?” 儀鸞宗姬點頭: “已差人去了。五郎的小廝順子,本是南方人。我讓李管事帶著他,先物色一處宅院,打點收拾一番。過些日子咱們去了,也好安頓?!?/br> 她辦事向來妥帖,朱夫人自是放心的。見沒別的事,儀鸞宗姬正要告辭,卻見陳姨娘又匆匆而來。 她亦捧著幾本冊子,想來是金玉首飾、綾羅綢緞、閨閣擺件。陳姨娘心思細膩,打點這些最是合適。 只聽她道: “大夫人,這已是篩過了的?!?/br> 看著那幾摞冊子,朱夫人只無奈扶額,只道: “實在帶不上,綾羅布匹也就盡棄了吧!回頭到了南邊,再買再做也就是了?!?/br> 陳姨娘只道: “我已將那易得的皆棄了。剩的多是明珠綃、月影綃、菱絲紗之類,宮里的東西,到底難得些。這樣的世道,也不知日后還有沒有!” 朱夫人搖搖頭,心道:是可惜了些。只是,這般一船一船地運,只怕運到明年,也不定能完! 她心下著急,有些不耐煩,只道: “叫你丟你便丟!再盤點下去,不知又點出些什么!咱們還走不走了?” 見朱夫人言語生火,陳姨娘忙閉了嘴,自不敢再言語。 為著南遷一事,朱夫人自是日夜cao心,吃也吃不好,誰也睡不好,難免脾氣壞些。 時至夜里,她與謝詵就著一盞豆燈,一同伏在案頭看這些冊頁。 物件著實太多了! 謝詵心疼地望著朱夫人,這些日子,她憔悴了不少。 他遂道: “難為你了,這么大個家,俱是你一人cao持?!?/br> 朱夫人正全神貫注于冊頁之上,忽聞得此語,竟微微怔了怔。 她抬頭,亦看著謝詵,只笑道: “那又什么?左右,是自己的家,如何能不上心呢?” 謝詵低下頭,輕輕摟上她的肩,又將自己披著的裘衣分一半予她。 他嘆了口氣,道: “昨日陛下派出了使臣,要提議和之事。想來,使臣過去,總能將穩住金兵些時日,不至這么快過來?!?/br> 他將朱夫人摟得更緊些,接著道: “到那時,援兵已至,咱們也不必擔憂了!” 朱夫人聞言,忽而來了精神,遂道: “如此說來,咱們也不是非南遷不可?!?/br> 謝詵只道: “還是要走!以防萬一!” 朱夫人思索半晌,方道: “既是拖住了金兵,他們人馬甚眾,想來開春之前,是到不得汴京了。不瞞老爺,此時南遷,我心里確是沒底的!” “怎么?”謝詵問。 朱夫人嘆了口氣: “今年雪這樣大,過不了幾日,汴河就該封了。如此行船,到底有些不妥。況且,一家老小這么些人,一行又沒個男人做主,也不知會遇著什么!” “夫人的意思是?”謝詵看著她。 “不如明年開春再走?!敝旆蛉说?,“一來,天氣暖些,行路方便;二來,不是已派出使臣了么?這仗啊,也不一定打得起來!且先看一看?!?/br> 謝詵卻深蹙著眉,直直搖頭: “本是以防萬一才走,這會子又賭什么?” 從前謝詵這般說話,朱夫人自是兀自反駁。偏偏今夜,她只愣然看著冊頁,無半絲言語。 冬夜很靜,就著暖爐生出的青煙,絲絲裊裊,直教人提不起精神。 朱夫人長長嘆了一聲,呵出的氣,融進暖爐的煙里。 謝詵一時不知所措,只輕聲喚道: “夫人?” 朱夫人依舊不語,直把眸子垂得很低,低到他看不見。 看不見,她落淚。 眼淚打在冊頁上,一滴,一滴……暈開墨跡。 她方緩緩道: “老爺當真不知,我賭的是什么嗎?” 見她落淚,謝詵的心亦跟著沉重起來。 近來戰事頻頻,他無暇顧及其他,只將與家人的離別之愁壓在心底。久而久之,越積越多,越積越厚。不覺間,竟醞成一團濃墨,卻是化不開的。 他心中如何不明白?她賭的,不就是一句白首不相離么? 她憂心,憂心自己一旦南下,夫妻二人便再無相見之期。戰事無情,謝詵孤身留在汴京,能否全身而退,卻還是未知之事呢! 謝詵嘆了口氣,用下頜抵著朱夫人的發髻,又伸手抹了一把她的眼淚。 “夫人,”他沉吟道,“別怕。不論起兵或是議和,待趕走金蠻子,為夫親自接你們回來?!?/br> 朱夫人神情呆愣,只不住地落淚。 她若留下,是全夫妻之情;可南下,是負家族之責。 孰輕孰重,謝詵與朱夫人皆自有思量。 朱夫人心中明白,自己是非走不可的。她早不再是那個初嫁謝府的朱娘子了!到了南邊,這個家還要靠她來撐,家人還需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