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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人人自危。倒不如暫且安排百姓入京,將兵力集中于汴京,守住都城才是正經。 只是,如此一來,又需許多時日。一旦不及,也就麻煩了。 如何在援兵不至的境況下,守住汴京城呢?陳釀蹙眉,心下有些急躁,只覺不得其法。 忽而,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禁衛軍! 大宋禁衛軍人數甚眾,負責皇宮安全,本已是綽綽有余。若能臨時抽調,倒比援軍來得方便。 不過,禁衛軍只護皇家周全,陛下一心議和,也不知是否行得通。 次日謝詵下朝,陳釀遂將自己的看法說了。只是,還不待謝詵找著機會與皇帝提,金兵南下的線報便一封接著一封,眼看著便要兵臨城下。 ☆、第二章 霜天曉角2 金兵南下,來勢洶洶,消息自是壓不住的。不獨宮中,汴京城內亦炸開了鍋。 一時城內人心惶惶,尋常傳閑話的茶坊,再不似從前一般熱鬧。眾人說的,再不是哪家小娘子鬧了笑話,哪家小郎君闖了禍。取而代之的,多是保全的打算。 “老張,”只聽有人喚著茶坊伙計,“你怎的不走?我見隔壁那家伙計,早拖家帶口,回村子去了?!?/br> 老張一面摻茶,一面道: “那有什么法子?我們一家皆在汴京,再搬又能搬到何處去?” 一旁又有人道: “也不是這個說頭!汴京到底是國都,不至于守不住,哪里就非要搬家了?” 老張亦附和道: “我看也是!咱們泱泱大國,還怕金人蠻子不成?” 另有人搖搖頭,憂心道: “眼下洛陽已破,倒不得不準備些后路!前陣子聽逃難的人講,金人蠻子很是兇殘,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尤其家中有婦女的,更是慘不忍睹!” 提及洛陽,座中之人無不唏噓。原本好好的西京,如今卻成了什么樣子! 只見老張面帶怒氣,一把將茶壺重放在桌上,恨恨道: “我兄弟前日往洛陽探友,也不知眼下是個甚么境況!” 一人忙道: “洛陽來的難民多安置在近郊,你也去尋一尋?” “哎!”老張擺擺手,“昨日去過了,晨間又去了一遭,卻沒個蹤影消息!” 鄰桌有幾位少年郎君,聽老張他們過話,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們皆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對于金兵行徑,早已是按捺不??! 其中一人道: “都怨金人蠻子!他們若敢往汴京來,咱們少不得提刀相向!” 他身旁那群小郎君亦附和起來,那等氣勢,好似下一刻便要上戰場去。 座中有人認出他們,只驚訝道: “你們不都是太學的學生么?從文之人,如何上得戰場?” 話音未落,忽見一人撥開人群,朝桌上狠狠一拍。 他怒道: “咱們太學的射御,也并非白學!” 只見他高大身材,怒目圓睜的,一身夾棉錦絲秋袍,頗覺颯爽。 當鋪的郝掌柜亦在桌上,他審視了那少年幾眼,驚道: “你不是上回在宣德門前請愿的太學生么?叫魏林是吧?” 宣德門請愿之事,汴京誰人不知?在百姓眼中,拉得蔡太師下馬,可全仰仗著這群太學生!故而,一聽是他們,眾人頓時生出幾分好感。 郝掌柜連忙讓了幾個座,又問: “說來,你們讀書人消息更靈通些。眼下人心惶惶的,究竟是個什么境況?” 魏林方坐下來,面上怒卻氣未消,只道: “管他什么境況!又怕甚來!我便是拼了一條命,也要護住汴京的!” 郝掌柜訕訕笑笑: “我要在你這年紀,自當一同拼了!只是,如今有妻有子的,倒不似你們年輕人無牽無掛,總要有些安頓才好!” “誒!”有人沖郝掌柜道,“郝掌柜,你前日不是已安排家眷南下了么?你怎的不走?” 郝掌柜無奈搖搖頭: “那么些生意伙計,總不能置之不理??!況且,這里還有些事要做呢!” 郝掌柜雖是滿臉憂色,卻并非所有人皆這般。 有人插話道: “安排這些作甚?也不定會打起來,這會子瞎折騰!” 老張很是信這話,應聲道: “我亦是這個念想。在汴京住了大半輩子,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哪里這樣容易打起來?汴京城中十戶九官,當是擺設么?” 說罷,他又朝魏林道: “太學生,你說是不是?” 魏林看了老張一眼,點點頭: “老伯這話說到點上了!滿朝文武,豈有不作為之理?” 郝掌柜聞著此語,方舒了口氣。他拍了拍心口,只道: “如此說來,我也放下半顆心。待蠻子去后,我再將家眷接回來,一般過日子,一般做生意?!?/br> 思及家人,郝掌柜的嘴角忽泛起笑意: “我家那小子,自小生在汴京,前日來信說,住在村里極不習慣。要吃沒吃,要玩沒玩。這下好了,過些日子接他們回來,也好生補一補!” 一旁有人笑道: “郝掌柜,你家小郎君回城,可別忘了請咱們吃接風酒??!” “一定,一定!”郝掌柜抱拳笑道。 說罷,他遂起身告辭,只道當鋪中還有事。視其眉宇,已然一掃焦慮,直為家眷即將回城而興奮。 座中的憂色滿滿,也換做豁然開朗。似乎那些金兵,也并非什么了不得之事。 百姓便是如此,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至于最后信哪個說法,大抵是自己盼著什么,便信什么。 可唯有官家才明白,真實的境況,遠沒有這般樂觀! 陳釀至今還記得,那年的冬天尤其冷,絕非往年可比。 深秋剛過,汴京四處已是大雪紛飛。晨起之時,總見得雕花窗欞結成冰柱,要費好些力氣才能推開。 只是剛一推開,急急風雪卻猛地灌入,直摧得人瑟瑟發抖。 昨夜北風急切,不提防地又冷了些。陳釀披上件半舊裘衣,遙望風雪,只覺心下愴然。 前日,太學呈上去的請愿書又沒了音信。 還記得,眾人徹夜探討,皆道坐以待斃,不如先發制人。 奈何!一封封請愿書皆是石沉大海,陛下連個出兵的意思也不曾見得! 只是,這般來來回回,卻也不見陛下動氣。 他只道: “金人虎狼之師,貿然應戰不過是自損兵力。不如死守汴京,一旦金人攻來,便如從前一般,拿幾個銀錢打發了就是!總之莫起干戈,莫動兵刃,別叫百姓受驚了才是!” 他說得輕巧! 殊不知,胃口是越養越大的!眼下縱容,若真到了兵臨城下的境地,金人又豈容他們討價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