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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所發生的事情,十分默契。 “我吃飽了?!?/br> 直到錦頤草草的填飽肚子,將手中的碗筷輕輕放下,這才打破了兩人間那種難言的寂靜。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謝錦言并沒有回她什么。幸好她也并不強求—— 今天的事是個巨大的沖擊,對誰都是。 她轉過身,緩緩地上了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順手將房門關上。與以往不同,她并沒有首先躺在床上,反倒踏著有些沉重的步伐,沉沉地坐在了書桌前的木椅之上。 身前的紅木書桌之上,稍稍有些凌亂。被隨手丟在一旁的鋼筆,兩三本被隨意疊在一起的游記...... 那是她經常在書桌前看書時所留下的痕跡。 但此時,坐在這熟悉無比的位置上,她的心情卻較之以往相差太多太多...... 拉開紅木書桌下的抽屜,錦頤隨手從那一沓白紙中抽出四五張,便輕輕擺放在了身前木桌的空處上。她又拿起那被隨手丟在一旁的鋼筆,打開筆蓋,將它用墨水汲滿后,便將筆尖落在了白紙上—— “在綏城的小鎮上,有那樣一個財主,我們姑且稱他為李財主。 李財主有許多地,也有許多的錢。他不大在乎他手下的勞工是死是活,他只在乎他們能為他賺上多少錢,他能從他們的身上壓榨出多少錢。他們如果是活著的,他便希望他們拼了命的去為他賺錢。他們如果不幸死了,或者他還有刻薄的吐一口口水,罵一句‘晦氣’。 綏城很大,李財主是綏城最有錢的人,曾經他也一度以為他是天下最有錢、最會做生意的人。直到有一個外地的商人來到了綏城——” 錦頤寫寫又停停,最終如此寫道。 救亡圖存。要做到這四個字,哪是簡簡單單的說上一句“揚我華夏”便可做到的? 這個國家,從來便不缺乏懂喊口號的人。 她既然想到了要去改變些什么,那便必然是要抱著一股貫徹到底的決心。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她總是需要盡力去做些什么的。 說什么“眾人皆醉我獨醒”,她將別人看成是愚昧,熟知她在別人眼里也不過是個傻子。一個人若與整個社會相差太多,最后的結果不是被同化,便是變成一個瘋子。她只是選擇讓自己真正融合于整個年代罷了。 尤其,國難當頭,沒有一個人是能真正做到獨善其身的—— “‘不,怎么可能呢?這怎么可能呢?你是不是弄錯了?你再給我回去看看,你一定是弄錯了!’李財主時而低聲呢喃,時而搖頭晃腦,始終不肯相信那新來的楊商人竟會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便輕而易舉的將他名下的米行生意盡數搶走。 甚至,他還以為這是米行的掌柜記錯了賬。于是他便像一個慣于使用騙術的人,喜滋滋的把自己給騙了,還興奮于自己為自己所找到的那個拙劣的借口?!?/br> 錦頤手中的筆始終不曾停下,筆尖與紙張的摩擦間,不斷發出“沙沙”的暗響。 曾經,她輕嘲如謝錦言那般的文人,哂笑他們對時政格局的探討是一種對改變的渴望的自我滿足,是一種徒勞的妄想。但現在,她想要學習他們。 這個時代,是屬于文人的時代。這個時代,是文字慣于被瀏覽、語句慣于被傾聽的年代。哪怕是半字不識的人底層勞動者,他們也會從別人的嘴中聽到最新的新聞。 這個年代沒有那樣多高雅的人,那些所謂的文人風采,所謂的名流雅致,不過是整個社會百分之一的存在。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其實還是那些仍舊在生活困窘的邊緣死死掙扎著的勞苦人民。 而她的文章,其實是寫給他們的。 他們聽不大懂高雅的語言,看不明白華麗的篇章。他們即便是聽別人念報紙來打發時間,也更喜歡流于口水的語言文字。他們麻木,他們冷漠,因為他們受夠了黑暗的傾軋,他們不能從那些文人的文字里得到絲毫的慰藉,他們,絕不是不想反抗的愚民。 沒有人喜歡長久的低垂著自己的頭顱,沒有人喜歡用屈辱和凌虐去壓彎自己的背脊。 錦頤如此堅信著。 她要將那些情感、道理、呼吁、吶喊,統統揉碎以后,再重新捏造成一個個嶄新的故事融合進去。 她的文章,是寫給天下所有人的,與識字與否無關—— “‘哎,你聽說沒?那個新來的楊商人對自己手下的人可真好!’ ‘嘿,好什么好,他也只是對自己帶來的手下好罷了。我有一個親戚去他那里做工,雖然待遇不錯,但那些人可都瞧不起我那親戚了,明里暗里的總是在諷刺我親戚是一條見著錢就扒上去的狗!’ 李財主的店鋪里,兩個同是打掃的小廝,一陣竊竊私語過后,忽然便都沉默了下來。 李財主在門后偷偷地聽了以后,便也偷偷地走開了。 原先,他以為那楊商人不過是偶然間才能搶走他的米行生意,可等那商人又將他的布莊生意統統搶走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他是真正的技不如人。 ‘你們說我們現在該怎么辦?’生意一天天被楊商人搶走,李財主整天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連忙便將手底下的幾個大掌柜和家里的老管家給喚了來,勢要論出個出路。 ‘我看......要不我們也學學那商人的法子......改變一下店里的經營方式算了......’布莊的掌柜神色有些猶豫,一邊打量著李財主的神色,一邊遲疑道。 但他剛說完,另一珠寶鋪的掌柜便立馬搖頭否決道:‘不行,他們那經營方式才出現多久?怎么會趕得上我們這用了許久的經營方式?’ 幾人的意見相左,李財主自己一時間也拿不出一個準確的決定。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吵了。要不便都試試好了?!亮丝跉?,李財主最終開口道?!?/br> 其實,所謂的李財主便好比華夏,所謂的楊商人,便好比那些侵華的洋人了。曾經的李財主有多驕傲自大,此刻便有多為難難堪。 華夏之于那些洋人是什么?究竟是那些仍舊活在想象中的華夏人所想的合作友人,還是他們眼中的一場笑話?他們所謂的禮遇究竟只是出于他們的教養,還是他們真的以為華夏民族是他們真正值得尊重以待的民族? 她不否定在洋人的管理下,租界的法紀法規更為規整公正,人們在租界的生活更為安穩。畢竟誰也不是個傻子,若非如此的話,怎么還有那樣多的文人名流選擇住在租界? 但是,租界的公平是相對的。華夏人和洋人的地位,本身便是不對等的。只有那樣真正大權在握的華夏人,和那些極具盛名的名流、有才之士,才是洋人真正愿意禮待的人。 那么,那些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