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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旁做一個標記。 這種時候他通常很嚴格,雖然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溫和得近乎透出點慈祥了。 剛好傅云英有一句答不出來時,廊外吧嗒吧嗒響,朱和昶忽然跑了過來,一進門,就摟傅云英的肩膀,和她嘀咕,“了不得,這一次不止選婚太監來了,連崔大人也來了!老爹告訴我,我得娶媳婦了!” 傅云章眉頭輕皺,拋開書冊,“世子,云哥在用功?!?/br> 傅云英沒有瞞他,他知道朱和昶的身份。 傅云章能和身份低賤的人當朋友,也能和權貴來往,而且應對自如,朱和昶雖然身份尊貴,但在他面前不由自主就有點拘謹。聽他說傅云英在用功,臉上訕訕,退后兩步,“那我過會兒再進來?” “不必?!备翟普抡伊艘幻躲~書簽塞進書冊里,站起身,“今天就到這里?!?/br> 他吩咐蓮殼去篩茶。 朱和昶搓搓手,大咧咧往隔間羅漢床上一躺,和傅云英講心事:“云哥,這一次選秀不止給皇上選皇后,也給我們這些宗室選正妃,不曉得分給我的正妃是哪里人,生得標致不標致?!?/br> 傅云英洗凈手,端起蓮殼送來的茶,先拿一杯給傅云章,然后遞一杯到朱和昶手上,“既然是選秀出來的,個個千里挑一,必定是貌美又溫柔和順的良家女子?!?/br> 朱和昶喝口茶,“管他呢!反正老爹說了,要是不喜歡,還可以納側妃,我告訴你,要說哪里的女子最動人,肯定是江南那邊,那楊柳腰……” 他的話說到一半,啪的一聲,傅云章不小心碰到書案,幾本書跌落在圈椅旁邊。 傅云英走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書,放回書案上。 這么一打岔,朱和昶忘了江南的美人,說起選婚太監的事,“那位崔大人,最近剛升官,他剛好是湖廣人,皇上派他監督選秀。老爹準備收買他,讓他給我挑一個脾氣柔順的正妃?!?/br> 崔南軒可不是那么好收買的。 從前他剛入仕的時候,老家人主動帶著田產家業投靠他,愿意給他為奴為仆,只求庇護。一箱箱銀兩抬到崔家,他眼睛眨不都眨一下就當場拒絕,落了個不近人情的名聲。 魏選廉很欣賞他這一點。 金色的陽光濾過湘妃竹簾,漫進書房,傅云英坐在靠窗的圈椅上,出了會兒神。 感覺到似乎有人看著自己,她抬起頭,目光和傅云章的對上。 他看著她,若有所思。 第98章 選中 傅云英看他眼神似有深意,沒有回避,朝他笑了笑,“二哥?” 傅云章放下手里的粉彩茶杯,掃一眼歪在羅漢床上滔滔不絕的朱和昶,像是有話要和她說。 她想了想,讓王大郎去自己院子把挑竿取來掛畫,對朱和昶道:“快到你生日了,我畫了幅畫送你。大郎,把畫拿過來?!?/br> 王大郎應了一聲,躬身出去。 朱和昶喜出望外,當即長腿一翹,跳了起來,迫不及待要去看畫,一溜煙跟著王大郎跨出門檻,“我看看,我看看,你畫的什么?是不是畫的小像?前幾日打捶丸的時候你一直在看我,哈哈,我就曉得我打捶丸的樣子風采過人!” 等他走遠了,傅云章道:“前幾日收到老師的信,崔大人要來武昌府,他要我出面接待。崔大人現在是正三品的吏部右侍郎,掌管官吏銓選,位列六部之首?!?/br> 傅云英怔了怔。 從禮部侍郎到吏部侍郎,朝中幾派相爭,最后成功入閣的王閣老并不是大贏家,反而崔南軒不聲不響重回權勢中心。 既得了好處,又沒有引起太多注意。他離入閣只差一步了。 難怪沈介溪開始打壓他,政見相合并不表示彼此之間沒有矛盾。 傅云章接著說:“他后天過來,那天你去楚王府玩吧,夜里我叫蓮殼去接你?!?/br> 這口氣,怎么聽怎么像打發孩子。 傅云英笑了笑,“為什么要我回避?” 傅云章看著她,道:“你不喜歡他?!?/br> 她討厭沈介溪,這一點他現在知道了。她不喜歡崔南軒,卻是他早就清楚明了的。以前她在他的書房看到崔南軒的文集時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冷漠,他現在仍然記憶猶新。仿佛在那一刻,她忽然衰老了很多歲,眸子里有一種不屬于她的沉重和蒼涼。 那之后,他再也沒有當著她的面看崔南軒的書。 “倒也用不著刻意回避?!备翟朴⒊烈髁税肷?,手指輕拂茶杯,“二哥你和崔大人在前院談事情,我躲在內院不出來就好了?!?/br> 她又不是沒見過崔南軒。 傅云章搖搖頭,“他曾在江城書院講學,算是你的老師,我招待他,于情于理你都得出來拜見,躲著不出來,未免太失禮?!?/br> 把茶杯放回桌案上,傅云英垂下眼簾,應了一聲,“好,我那日一早就出去?!?/br> 朱和昶當天就把傅云英剛畫好的畫帶走了。她畫的不是人像,而是富貴長春圖,花枝挺拔秀麗,花朵千嬌百媚,筆意簡逸,簡繁有致,整幅圖典雅端麗,蘊藉清雅,又生氣蓬勃,欣欣向榮。 傅云英從不畫人物。趙善姐雖然不肯收她當學生,但看過她的畫后,很欣賞她筆下景物的鮮活氣,破例通過趙師爺的口指導她運筆和調墨技法。畫畫是她的消遣,她反正是怎么開心就怎么畫,后來她的插畫隨著袁三的流傳開來,反而因為和文人畫不同的工細寫實、富有情趣風格而獨樹一幟。 本地文人大為可惜,傅云章的朋友幾次寫信給她,叮囑她畫畫和寫字一樣,須得融入文人審美,否則終將淪為工匠一流。 她回信感謝文人們的關心,照舊我行我素。 武昌府的士紳爭相重金求購她親筆畫的畫,她閑來會按照買方的要求畫一些亭臺樓閣或者四時景色,就是從不畫人像。 朱和昶把畫拿回王府。 楚王見了,摸著下巴道:“還挺好看的?!?/br> 朱和昶喜滋滋道:“這是云哥特意給我畫的,現在他的畫可值錢啦,我得好好收著?!?/br> 他特意強調這幅畫的獨一無二,然后一疊聲吩咐仆從,“掛到我寢房去,仔細點,要是磕碰了一點,都打發到外院去伺候?!?/br> 仆從們小心翼翼捧著畫出去。 楚王悄悄翻一個白眼,再值錢也貴不過金子去,楚王府什么寶貝沒有?他為了給兒子過生日,搜羅了那么多奇珍異寶,兒子看一眼就丟到一邊去了,卻把傅云英畫的一幅畫當成稀罕寶貝,恨不能建一座廟給供起來,真是不公平! 有了兄弟就忘了爹! 隔了一日,楚王府派人來貢院街接傅云英。 傅云章一直將她送到照壁前。 因朱和昶之前說過要打捶丸,她今天穿了件荼白色窄袖杭羅打球服,錦緞束發,意氣風發,在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