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的對象是他們兩人曾經的同班同學。

    女孩和她的那個男友在高中時根本沒交談過，讀的也不是同一間大學，同一座城市里，卻毫無前兆地，交往了。

    他與女孩相處的時間更長，他對女孩的了解程度比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還深，他……

    多么可笑啊，他的怯弱，他的躊躇……令他輕易地失去了對許多男生而言都難以忘懷的初戀。

    如果能夠重來。

    他再次希望那些假設的前提能夠成真，但沒有如果，世界上也沒有時光機，讓一切倒轉回到必須改變的那一刻。

    他不敢再向朋友打聽關于女孩的任何消息，生怕得知她與其他人有多親昵幸福的近況，只會徒增自己的寂寞與痛苦罷了。

    男孩決定遺忘過去，追求未來的幸福。他在系里的舞會上牽起另一個女孩的手，做她的舞伴，當她的戀人，他相信時間能夠沖淡記憶，撫平傷口。他可以用未來的四年甚至四十年，去愛上他的女友，就像曾經的四年單戀那樣長，或許更短。

    可惜不能，還是不能。

    凝視著女友的微笑，男孩震驚至極。唇角彎起的弧度，以及兩個淺淺的酒窩，是如此的相似。他幾乎難以置信，恍惚之中他抓住了一絲幻影，幻影漸漸變為真實，他匆忙地伸出手試圖抓住不放開，手心里傳遞來的熱度卻讓他驚醒。

    幻覺終究碎裂成碎片，刺痛他的眼，睜開時面前只剩女友那張難掩悲傷及氣憤的臉龐，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倔強地不肯輕易滑落，還有早已淚流滿面視線模糊的自己。

    始終無法忘記。

    然而，無法忘懷也無所謂了，因為，幸福的轉折接踵而至。

    朝夕之間，女友變為他的前女友，初戀的女孩也恢復了單身。他不禁欣喜若狂，一度被澆熄的希望之火再度燃起，來不及回憶昨夜的苦澀他的內心已被喜悅完全填滿。

    這一次……這一次，他絕不再做個懦弱的膽小鬼，絕不再品嘗后悔的滋味。

    “所以，大三暑假回家后的第一天，我就奔到你家向你告白了?！?/br>
    故事的敘述從旁觀者的角度轉回到連京的視角，那些對他而言不甚愉快的往事到此結束，微微的一抹紅在連京白皙的臉上泛開，很是好看。

    肖顏看得有些入迷，盡管高中時代是那樣地討厭對她惡作劇的連京，然而也曾因那張清秀的臉龐偶爾怦然心動，臉頰發燙。

    輕撫又如往昔或夢境中那段尚未知曉真相的日子里時常燥熱起來的胸口，以及包裹在內里加速跳動的心臟，肖顏有些不明所以然，究竟是懼意還是愛意，慢慢地，分不清了。前面的故事內容大體上與印象中的一致，但關于后來連京的告白這件事她始終抓不住相關聯的回憶片段。

    記憶仿佛被扭曲了。左腦緩存著真實，右腦涌現幻覺，被使用的那一半大腦接近于她認知的現實。

    或者連京在欺騙她？腦中閃過模糊的影像，她縱身躍下大樓直至墜落地面的過程中，好像見到了連京，死去的連京，他在她的耳邊呢喃著什么；又好像只見到漆黑的夜里車水馬龍的大街，以及如螞蟻一般大小的人們，聽見風聲在耳邊呼呼地吹著，宛如輕言細語……終究像電影的快進畫面讓人眼花繚亂，云里霧里的真假難辨。

    她望向連京，清澈的瞳孔里映出她驚慌的面孔，也似乎因為這個男人的世界總是圍繞著她轉動，濃烈的愛逼得她快窒息，所以她的夢境才會如此恐怖，被愛的同時也被束縛至透不過氣。

    連京為肖顏重新注滿一杯水走回床邊后再度開口，不過他并未提及故事中的女孩是否接受了他的告白，肖顏認為答案是肯定的，否則失憶的她便不可能成為連京口中的未婚妻。

    “然后，大學畢業后沒過多久，我就向你求婚了……”連京笑了，不知是不是想起其中有趣的內容而不由自主地發笑，肖顏不免好奇，但連京未深入談及中間的過程，也跳過重述她的反應，眼神逐漸黯淡下來?！拔野盐覀儍蓚€決定結婚的好消息告訴林若紫。她是我的前女友，我知道她來這個城市是希望能和我復合，但，我從最初起就沒愛過她，更不用說和你在一起的以后?！?/br>
    夢中的林若紫也這么說過，冷冷的語調中藏著無奈與自嘲。

    第22章 蘇醒（三）

    “由于我的怯弱，曾經傷害她很深，因此才答應將最后的擁吻作為我與她告別的禮物。沒想到，恰巧出現在那里的你目睹了那一幕，掉頭就走的時候不小心被車子撞倒。對不起……”冷汗沁出，回憶定格，連京的臉上盡是自責及害怕。肖顏于心不忍，輕輕握住微微顫抖的那雙手。

    一年。

    漫長的時間里漫長的等待，連京內心所遭受的巨大折磨與煎熬她無法切身體會，僅能從這個男人疲憊的表情觸及表面。

    連京的手依舊冰冷，心冷體失溫。

    一年。

    漫長的時間里漫長的沉眠，她做著無數關于連京的夢，甜蜜的、忐忑的、可怕的。也許正因為在夢中死去，她才能回到連京真正存在的現實世界里。

    肖顏的手溫度偏高，心臟的跳動也在加速，促進著體內血液的循環，她還不懂得如何與現在的連京以戀人的身份相處，空白的時間制造生疏感。

    連京看著她，一眨不眨，是那樣的專注，那樣的深情，叫人移不開視線，肖顏拒絕不了無限縮短距離的雙唇下一步的動作，緩緩閉上眼睛。

    心跳聲震耳欲聾，臉似是火燒般的發燙。肖顏尚未做足充分的心理準備，唇與唇間已緊密貼合在一起，沒有空隙，從蜻蜓點水到激情深吻，難分難舍。這一刻，他們兩人像是久別重逢的戀人，無須多余的言語，親吻便已足夠。

    不知經過多久的時間，仿佛有一世紀之久，肖顏以為自己就要缺氧窒息、意識遠離之際肺部重新注入氧氣，得以呼吸。連京的嘴離開了她的唇，殘留下□□的余溫，但未在充滿消毒水味的病房內蔓延。紊亂的呼吸及心跳漸漸受到控制，平息下來，恢復正常的頻率。

    連京起身走遠替她盛滿第三杯水，為了掩飾紅到耳根的熱度、與她相同的不平靜。

    肖顏偏過頭恍神地盯著連京的背部，他長高了，他變結實了，他不再是高中時代那個調皮搗蛋愛捉弄他人又別扭的少年。歲月流逝，連京已經成長為一個對感情誠實溫柔對待情人的好男人……那么，自己呢？對連京的感覺也改變了嗎，有沒有好好愛著連京？

    一定沒有，不然她不會將甜蜜的負荷當作沉重的負擔，更不會懷疑連京對她的愛而在夢中幫林若紫安排了另一種結局，她是不是已經變成耍著小性子愛發脾氣、失去連京所喜歡的笑容的女人了？

    不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