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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司徒悄悄抹著眼淚:“陛下類先帝足矣!” 郭婉并不真的那樣厭惡司馬靖,這個深宮里長大的少年皇帝,被他父皇保護得太好,卻又沒有留給他足夠的庇護,將他硬生生從襁褓中拖出來安在這把龍椅上。 司馬靖并非天生愚鈍,他的認知停留在了某個時刻,不會再長大。所以他二十多歲的時候還會覺得蛐蛐最好玩。 對于郭婉而言,他更像一個需要保護的弟弟而非自己的丈夫。所以她才會在司馬靖在不知名的原因下暴斃后不顧一切的鏟除楊駿。以至于為自己招來大禍。 王衍坐在聽風亭里看著司馬晏的模樣,洞察世事如他,在郭婉死后的許多年里,想明白了為何聰明一世的她最后會釀成那樣的結果,她……并非是為了自己啊。 這個傻女人。 同樣是夏侯譽的學生,先帝仁厚,九郎雅正,唯有王衍,不動聲色捉摸不透,滿朝文武只知道這位丞相大人年紀輕輕才華橫溢,胸有城府,卻沒有人能看透他真正的心思。他總是微微笑著看著這世間百態而從不參與。 裴紹向來不認同他冷眼旁觀的態度,他認為君子有責任在需要的時候入世。好比他受任帝師而非太傅。認為夏侯譽生前的職位就是太傅,他不可能超越他的老師了。 王衍笑他:“太迂?!?/br> 裴紹施施然:“心懷敬畏耳?!?/br> 言下之意諷刺王衍無所不用其極,是個心中沒有敬畏之情的人。 王衍淡淡一笑不與他爭辯。 郭赟和司馬越到達袞州,等待數日,不見石勒有動靜,夕陽落去,垂垂夜幕籠罩著大營。 “將軍!”郭驛捧著一只漆盒匆忙進入郭赟的營帳,此時的郭赟正和司馬越分析城外地形,以便石勒突然進攻時有所招架。 “何事?” “石勒派人送來了東西?!?/br> 郭赟盯著他手中漆盒,沉思片刻,上前要打開,被司馬越制止,微微頷首,示意親兵上前開啟。 盒中靜靜躺著一套女人的衣裙,且是漢人的裝束。 郭赟一見這衣裙便怒意上涌,他這是要學諸葛亮,可她卻不是司馬懿!諸葛亮送給司馬懿是為逼他出兵,石勒卻不是,他只是為了羞辱,因為郭赟本來就是個女人! 司馬越的臉上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挑了挑眉,看向郭赟:“阿赟,這套衣裳做工精致,難為石將軍為你準備這樣的禮物,不妨收下?!?/br> 郭赟咬咬牙:“欺人太甚?!?/br> 司馬越卻笑道:“他說你是女人,你便大大方方的收了,日后叫他知道,他是怎么被一個女人打敗,豈不是辱人不成反自辱?” 郭赟冷哼一聲,從盒子里拿出那件衣裙,又狠狠扔了回去。尚未開戰,便已結仇,很好。 “兩軍對壘,想不到他還有這份閑情逸致,既然如此,本將理當回他一份禮?!?/br> 次日,石勒便收到了一只一模一樣的盒子,盒子里裝的竟然是一只野狗的眼珠子。 石勒一見便笑了。手下將領紛紛怒道:“好一個歹毒婦人?!?/br> 石勒是個獨眼,郭赟送他一只眼珠,且是野狗的眼珠,言下之意溢于言表。 石勒笑著笑著便陰下了臉:“好一個郭赟,我這只眼,正是敗她郎君王衍所賜,今日我便從她身上討回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司馬越聽說了這件事,笑得前仰后翻:“好啊阿赟,你這性子可真是不讓人討半點好。你可知道他那只眼是怎么瞎的?” “總不是叫狗吃了?” 當年的王衍要殺這個碧眼胡人,卻不料被他逃走,王衍張弓搭箭便射他,誰知沒有射中,只中了一只眼。石勒當時才不過十四歲,竟然狠心連帶著眼珠子拔出了那支箭,扔在一邊逃走了。 “竟然與他有關?!?/br> “現今這筆賬,他恐怕要連本帶利的算在你的頭上?!?/br> 郭赟不以為意的挑眉:“樂意之至?!?/br> 王衍坐在亭中慢慢讀著諸葛亮的,眉目之間盡是淡然。諸葛亮乃文武兼備的奇才,這般縝密心思,出將入相,經天緯地的才能,后人望塵莫及。 聽說了石勒和郭赟的那翻較量,王衍笑了,阿赟,倒真是個吃不得半點虧的性子。不過石勒卻并非庸才,無論過郭赟還是司馬越,都無法制衡他。 白馬寺的草廬里,王衍和謝鶴亭對面而坐。紫沉沉的檀木棋盤上,王衍手執白玉棋子,“嗒”的落在棋盤上。 謝鶴亭開口:“一子定中央,高屋建瓴而勢壓群雄,臨簡的棋藝更勝從前了?!?/br> 臨簡是王衍的字,夏侯譽過世前曾為他改字臨簡。 “不敢與師兄相提并論?!?/br> 謝鶴亭望向窗外天際,仿佛憶起當年在君山,水月先生自我對弈時的情景。 “對弈之道,亦是征伐之道。臨簡行棋步步都有深意?!?/br> 王衍笑道:“阿赟出了些麻煩,恐怕王爺也不能招架,石勒是沖我而來,恐怕以后不能躲在東都安享清福了,遂來找師兄試棋,看看自己還有幾分能耐?!?/br> “石勒小兒,非我之輩。你應當明白?!?/br> “多謝師兄提點?!?/br> 徐妄言帶著司馬玨回來時正巧碰上王衍,不由嗤之以鼻。王衍也不生氣,淡淡一笑便由著他去,問了司馬玨的好,司馬玨倒是與他親近,同他說了會話,王衍便下山了。 徐妄言造出的連弩由王衍派人連夜趕制,歷經兩月,造出一批實用性高于普通箭弩的五發連弩,工藝精良,已經被送往袞州。 郭赟那里已經和石勒交手數場,石勒果然不是平常之輩,幾天下來郭赟與手下士兵被他的車輪戰耍的精疲力竭。此時徐妄言的連弩被送來,恰如雪中送炭。司馬越見了這些弩也是喜不自勝。 “不愧是水月先生門下弟子。實在鬼斧神工?!?/br> 郭赟松了口氣,提起一把試了試手,比她在君山見到的那把還要好用,可見徐妄言是真的上了心的。 習習涼風從曠野上掠過,郭赟和司馬越登上高地,眺望遠處石勒的大營,春日已過,氣候逐漸干熱起來。 “阿赟,兩軍交戰,什么最重要?” 郭赟想也不想:“糧草?!?/br> 司馬越微笑:“不錯?!?/br> 郭赟看他笑,又見眼下氣候干燥,猛的想到了什么。 “石勒的戰術,明顯在拖延,雖然不知道他在等什么,我們長途跋涉而來糧草不濟,順著他等總不是辦法,唯有讓他比我們先撐不下去?!?/br> 郭赟頷首:“王爺的意思,我明白了?!?/br> 水火最是無情物。郭赟是不擅長火攻的,因為一旦用火,四周百姓難免要遭難,眼下吹著南風,火勢燒起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