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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小雞肚腸,于他而言,這是在大庭廣眾下打她的臉。 邢璐被幾個人圍著安慰,去忽然站起來,把藏在桌里的盒飯扔到了她的腳下。 “還給你,誰稀罕???” 盒飯摔了個四分五裂,米飯和湯汁濺地她半身都是。張小檀孤零零地站在班級中央,接受著來自周圍或同情或戲謔的目光。 她轉身跑了出去。 夜已經深了,外面下著大雨。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回過神來時,整個人都站在馬路中央。 前方雪亮的燈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抬手格擋,然后聽見輕微的“砰”一聲,身子好像飄了起來,又重重落下。 司機嚇得熄了火,哆哆嗦嗦地拔了車鑰匙。 下來時,就見那女孩安靜地躺在地上,像一個破布娃娃似的,好像失去了生息,身上還有血,被雨水沖刷得漸漸淡了。 司機傻了一般愣在原地,此刻腦中一片空白,直到有手機鈴聲響起。 他四下一找,發現不是自己的,是那個女孩的。 “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電話那頭,周居翰聲音溫和,信手翻了一頁文件。 司機咽了咽口水,說:“您是這個女孩的朋友嗎?我……我不小心把她給撞了?!?/br> 周居翰的聲音戛然而止,手里的鉛筆“啪嗒”一聲折成了兩段。 …… 張小檀從醫院里醒轉時,渾身都痛,想要動一下,床邊有人喝止了她:“別動!” 她嚇了一跳,這會兒才發現自己是個重癥傷患,身上有兩處都打著石膏。 周居翰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她:“可真出息了,跑馬路中間尋死去。怎么樣,滋味如何?跟我說說唄?!?/br> “我沒有尋死!” 當然,他心里面很明白,不過是氣急了,教訓她一下罷了。 “小學生都知道過馬路要走人行道,你還不如小學生呢?!?/br> 張小檀很不樂意他這樣說,但沒法反駁。因為他說的是事實,有時候,她確實連小學生都不如。 她低頭悶著不說話了,他心里頭又軟了,溫聲叮嚀:“把蘋果吃了?!?/br> 張小檀心頭一震,抬了抬頭。他握著蘋果的手還舉在半空,白凈修長的手,指腹和虎口卻有薄薄的老繭,這是以前拿槍時留下的。 那一晚,他曾用這雙手撫摸她的臉頰,撕開她的胸衣,把玩過她的胸房和腰肢……力道很大,把她的胳膊都掐紅了,第二天起來身上紅一塊青一塊的。 她低著頭把蘋果接過來,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 很多年以后,當她已經是他的妻子,和他相濡以沫時,她依然記得這一天。他在日光下專注地為她削蘋果,眉梢都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夏秋白的手機打到她這里時候,張小檀在喝骨頭湯。她含糊著,說自己病了,讓她給自己請個假。 夏秋白一聽,哪里還得了,這就要飛奔過來看她。 張小檀就是怕她擔心才撒的這個謊,哪能告訴她地址,嘴里萬般保證,賭咒發誓,她才歇了來探望的心。 周居翰在外面敲門進來,把一杯熱過的甜牛奶遞給她。 張小檀接過來說“謝謝”,雙手捧著,既可以暖手,又可以暖胃。 周居翰在床邊坐了:“醫生說,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學校那邊我已經幫你請了假,停課兩個禮拜,等休養好了再回去?!?/br> “去哪兒?” “我那兒,安靜?!?/br> 張小檀愣了愣,又覺得天方夜譚:“你不用工作嗎?”其實,她想說的是——不用浪費時間照顧我了,只是小傷而已。 周居翰笑了笑說:“我是陪領導來視察的,美其名曰隨員,說白了,就是個陪襯的?!?/br> 張小檀還猶豫著,周居翰挑了挑眉說:“一句話的事兒,能別婆婆mama了嗎?張小檀,干脆點兒?!?/br> 他總有辦法掐住她的七寸。 …… 香秀山莊已經來過了,不愧是以前給巡閱使住的行轅,風景好不說,建筑無不精美,可以說是窮極技巧。 修養了幾日,張小檀已經可以撐著拐杖出行了。 她喜歡在他住的這棟洋樓下面的花園里轉,附近那些個假山檐廊都被她轉遍了。這日天上下著小雨,張小檀搬了把椅子坐在東邊的八角亭里品茶。 茶是周居翰的朋友從日本捎回來的,味道醇正,沏地釅釅的,一直飄到很遠的地方。 有人撐著傘從東邊的花池方向快步過來,上了臺階,靴子在地上蹭了蹭,石臺上頓時多了一層厚厚的黑泥。 這廝蹭的時候只圖一時爽快,蹭完了,才發現這事兒干的不地道,四下一望,看到屋檐下有幾張麻袋,心頭就是一喜,扯過來兩張鋪在地上,將那些黑泥給蓋了過去,還欲蓋彌彰地跳起來,使勁一跺。 這一套動作一氣呵成,看得張小檀瞠目結舌。 做完,他還挺滿意的,直起腰背,整了整一身筆挺的軍裝,感覺又是個人模狗樣的人民解放軍戰士了。 許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薛常峰的目光往西邊隨意一掃。然后,移不開了。 二十歲的年輕女孩,長發黑亮,柔順地散在單薄的肩上。人很清瘦,穿著白色的高翻領針織裙,袖子很長,蓋住了手背,只露出了十根白白細細的指尖。 彎彎的眉,黑亮的眼睛,還有飽滿的唇,帶著一副大圓形的無框眼鏡。組合在一起,就是一副不諳世事的純粹。 薛常峰見慣了北地直爽的meimei,平日都能哥里來哥里去,來這水鄉也有段日子了,還是頭一次看到這么漂亮精致的姑娘,竟然有些局促。 想著方才那番舉動可能都落她眼里了,老臉不由一紅。 張小檀沒有窺探別人的愛好,收回目光,捧起那杯倒好的茶在手里。 誰知他竟然過來了。走近了,才發現這人濃眉大眼,高大峻拔,是個極英武的青年。年歲,約莫在三十上下吧,也許還不到。 張小檀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幕,總覺得他眉宇間還有那么點率性的稚氣。 “meimei,以前沒見過你啊?!毖Τ7逡笄诘馗钤?,陪著笑臉兒。 張小檀沒理會他,喝自己的茶。 薛常峰吃了個閉門羹,有點兒訕訕的。但他是個沒心肝的,很快就重振旗鼓了,笑著跟她套近乎:“我來找周首長的,你看到他了嗎?就是你身后這棟樓,他這段時間就住這兒?!?/br>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br> “這么不巧???”他扼腕,兩手一拍一攤,做足了樣子,“我可是專程過來找他的?!?/br> 他賣力的表演算是讓張小檀得了那么點兒樂子,三十歲的人了,還是少年心性,左右心眼兒不壞,就搭了他一句:“你跟他什么關系???眼巴巴來找他?!?/br> 薛常峰笑得有點兒意味深長:“這話該我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