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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生病時候的確最磨人了。從前生一場病簡直闔府兵荒馬亂,因為被養得太過嬌氣,脾氣又差,恨不得全世界都和她一起難受才好。 現在的何府里卻整日都很安靜,就算她現在生病了,被她鬧著的人也不再是他。 何容遠想到這里, 忍不住自嘲一笑, 笑里說不盡的諷刺。她只要還陪著長青留在京中, 就永遠無法光明正大地走出裴府的大門。她那一張臉,凡是曾與她接觸過的人都能認出來。 她不愿意當他的meimei,卻也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身份。 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是個瘋子。其實從他使手段刻意養廢何繁開始, 他就瘋了。她以前那么小的時候,在池子里掙扎,幾乎要死了,他都能狠心不去救?,F在卻巴不得她是跳進火坑了,求著自己拉她一把。然后她就會回到自己身邊。 meimei被他養跑了?,F在偌大的何府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一年一年慢慢過去,何容遠也不知道,這孤家寡人的滋味自己要嘗多久才會膩。 叩門聲響起來。 吉管事邁進房門的時候手里端著碟子,幾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放到書案邊上。清了清嗓子說:“大人可要用些糕點?” 碟子挨上桌面發出細微的響聲,何容遠漫不經心地撇過來一眼,然后視線上移,落在吉管事表情鎮定的臉上。 他眸光沉沉,如果吉管事不是心理素質足夠強大,一定受不住這樣的審視。在大人身邊呆久了,還能繼續保持著面上不急不慌的神色,垂手站在一旁。 沒多久就如愿等到了何容遠移開眼,然后低低嗯了一聲,示意他把東西留下。 走之前吉管事又看了一眼那碟子里的東西,上面擺放的是再普通不過的幾塊捏成花瓣形狀的點心,量少得可憐。一整包里碎了一大半,好不容易才湊出這一盤子,送來的時候他心里還在想:大人若還是不肯吃,他就再沒有別的辦法了。 讓雙綺出府買來糕點實在算是急病亂投醫,大人最近因為在病中胃口不好,折騰得整個人都清減了許多。他看在眼里急得不行,然后突然就想起上次隨大人入宮時路過街邊的糕點鋪子,大人叫停了馬車,親自下車買了這么一包糕點。 在宮里和皇上商討國事直至深夜,大人竟然也一直把油膩的糕點揣在袖子里。雖然到最后也沒吃,但足夠讓他牢牢記住了這件事。 吉管事明白大人處處與裴大人不和,是不愿意小姐嫁給他,但小姐偏偏不肯服軟,寧可拋棄身份地位也要嫁。 小姐原本最看重大人,一句關于大人的壞話都聽不得,最依賴最信任的人也只有大人一個。結果現在全都變了,也不知道大人后不后悔當初做過的事。 他在心里嘆氣。大人覺得什么東西都是能拿來利用的,但是人心最經不起消耗,骨rou至親也不例外??煽v然是后悔了,看如今的情形也再難挽回。 雖然服侍大人多年,但他到底不是大人肚子里的蛔蟲??吹贸龃笕耸怯洅煨〗愕?,卻不知道大人是拉不下臉來同小姐和好,還是不死心地要將小姐逼得走投無路,然后不得不回到何府。 大人和小姐的性格很像,都是不撞南墻不回頭,固執起來要人命。 他是當真覺得自家大人會和裴大人不死不休,一輩子針尖對麥芒。在朝堂上,裴大人的官位節節攀升,和大人常有政見不合。中間又有個小姐,像是橫亙在兩人心間的一根刺,兩個人這輩子怕都不能心平氣和地說話了。 年幼的小姐被大人呵護得蠻橫任性,如今換了個人來照顧,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如果傳聞屬實,那應該是過得不錯。畢竟外面都傳裴大人如何愛護發妻,他們夫妻二人又是如何恩愛。 不過連何容遠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長青牽扯進了成宴公的案子之中,他居然還犯賤地想幫忙解決。 雖然到最后發現長青并不需要他的幫助,他還是覺得自己宛如一個笑話。 因為他突然明白,他巴不得何繁后悔,想毀掉長青讓她回到自己身邊都只是圖嘴上痛快而已。 那天帶著幾乎被他打死的殷月竹到何繁面前,想帶她回家的時候,她厭惡的眼神這么多年他從沒有忘記過。 更早的時候,在薊王府那一晚,她甚至用她自己的命來警告過自己,說會與長青同生共死。 其實他早就動搖了,但直到現在才不得不承認,他終究無法傷害她。 第91章 現實世界 何繁躺在病床上, 合著眼, 蓋著被子也能看出整個人瘦得過分。一只手搭在被子上, 白皙的手背有一小片淺淺的烏青, 都是針管留下的痕跡。 當初漂亮得耀眼的容貌已經在長久的沉睡中褪色許多,雙頰凹陷, 皮膚是沒什么生氣的蒼白,連發色都比從前暗淡。 這時候睡得安安靜靜的,就像是……還沒有蘇醒一樣。 其實何繁早在半個月以前就醒過來了, 受了那么重的傷, 卻奇跡般地沒留什么后遺癥。只是比常人要虛弱很多,這半個月里, 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昏睡,少有清醒的時候。 陸惜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手落在自己膝蓋上緩緩摩挲,秀美的臉上滿是陰郁。 何以衡拎著粥推開病房的門。他進門的時候,陸惜已經在病床前坐了一會兒了。 何母請來的女護工也坐在一邊的沙發上,像個隱形人一樣不說話。今天是她最后一天上班,其實她照顧何繁并不累,何母寵愛女兒, 哪怕女兒成了植物人也還是事事插手, 怕她即使是睡著也覺得不舒服。 女護工坐姿很拘謹, 她覺得這個美麗的陸小姐給人的感覺不太舒服,整個人有種說不上來的壓抑。 陸惜坐在椅子上,穿著長至腳踝的白色連衣裙, 纖細的背挺得筆直。 何以衡面無表情地站在門邊,她聞聲回望。 “以衡哥……”陸惜咬了下嘴唇,聲音小小的。 何以衡眼里有淺淺的不耐煩,“你怎么又來了?”他聲音壓得很低,唯恐吵到正在睡覺的何繁。 兩年前陸惜因車禍右腿膝蓋以下截肢,而在同一場車禍里,何繁變成了植物人。 醒來后的陸惜說何繁是想和她同歸于盡,失去理智才導致了這場慘烈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