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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內心無愧,何小曼倒也并不覺得尷尬,坦率的道:“月君阿姨,剛剛聽到你和曾小姐在聊往事,我覺得不合適打擾你們,所以想呆會兒再來?!?/br> 曾玉裳淡然的聲音從露臺上傳來:“小曼,上來吧,我想和你說說話?!?/br> 露臺上有些微風,何小曼一上去,望見曾玉裳似乎比以前更瘦了,微風之下,竟有些不勝風力的意思,心中暗暗有些吃驚。 也不過數日未見,怎么就又瘦了?難道是此情此景給予人的錯覺? “曾小姐,我們去屋里坐坐吧,雖是春天,夜風也有些涼?!焙涡÷嶙h。 曾玉裳卻指指對面的椅子讓何小曼坐下。 “冬天太過寒冷,夜天蚊蟲頗多,能在露臺上如此舒心地望望月色與樹影,也只有這四五月份的春天。過一日少一日了,你就依著我吧?!痹裆丫従彽牡?。 何小曼更是覺得心驚,總覺得這些話里頭隱藏著什么情緒,她不是想不到,卻是不愿意往那上面想。 溫柔的笑道:“春天總是過一日少一日的么,再熬過一個秋冬,就又來了,周而復始,也是沒有窮盡的?!?/br> 曾玉裳聽了,卻微微有些出神,喃喃的道:“春去春又回,人生卻并非周而復始。有些事,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br> 大約是聽著話題有些沉重,陶月君突然提高了聲音,道:“小曼可要喝些什么?咖啡就不要了吧,都晚上了,別影響睡眠?!?/br> 何小曼領會她的意思,笑道:“那我要一杯白開水就好了,謝謝月君阿姨?!?/br> 露臺上只剩了曾玉裳與何小曼二人,何小曼終于道:“曾小姐,從來沒見過傷春悲秋的你,今天終于讓我相信,再堅強的人,內心也會有易感之時?!?/br> 曾玉裳臉上泛起一絲微笑:“這是自然,誰的內心也不是鐵板一塊?!?/br> 她的視線落到何小曼的手腕上。何小曼穿著一件這年頭少見的七分袖襯衫,露出那只丁硯送的古董表。 自從和丁硯分別后,她遵守約定,一直戴著它。就好像丁硯在身邊陪伴一般。 “手表很好看?!痹裆央m是稱贊,語氣卻并非艷羨,反而透著一種“我知道價值”的暗示。 何小曼心中一動,不由伸手撫了一下手表。這細微的動作頓時被曾玉裳捕捉到,笑道:“小丫頭……談戀愛了吧?!?/br> 何小曼頓時臉色微紅,卻沒否認,有些心虛地問:“您怎么知道?” “大約兩個月前,你們廠搞什么新廠奠基,你陪了個貴賓,轉眼就見你多了這只手表?!?/br> 暈,曾玉裳也太厲害了,原來她早就觀察到,而且還能從平常何小曼的片言只語中抓到關鍵細節。 “雖然是廠里的貴賓,其實……其實是我認識很久的朋友……” 曾玉裳點頭:“如果只是值錢的禮物,我一定會提醒你,你還年輕,萬萬不能被那些有錢人的攻勢沖昏了頭腦。不過,既然他能送得出這只手表,我相信他不管是不是有錢人,在學業上都很優秀?!?/br> 果然不愧是曾家小姐! “嗯,他和我年齡相仿,曾經在我們廠里做過蹲點調研?!?/br> 曾玉裳聽聞,臉上的笑意更濃:“真美好啊……相信你們的感情,不摻雜丁點兒世俗,只是單純的相互欣賞和喜歡?!?/br> 何小曼連連點頭:“我們相互鼓勵,彼此欣賞?!?/br> “好好珍惜。小曼,你值得擁有這樣美好的感情?!痹裆盐兆×怂氖?。 何小曼終于鼓起勇氣:“曾小姐……也曾擁有過,對吧?” 曾玉裳沒有生氣,也沒有回避,因過于瘦削而深陷的眼窩中,突然放出格外美麗的光芒,臉上的笑容都變得溫和圣潔。 “我和你一樣,也曾喜歡過一個年齡相仿、學業優秀的男生。只可惜,我沒生在一個好時代。那個年代、戰火紛飛、老百姓顛沛流離,太容易斷了音訊?!?/br> “那您……還在等他嗎?” 曾玉裳輕嘆一聲:“早就不等了。我知道他在哪兒。只是回不去了,我說過,人生沒有春去春又回,有些機會一旦錯過,就是茫然一生,再也追不回來?!?/br> “為什么?知道他在哪兒,就去找他??!告訴他您還是單身,還在等著他??!”何小曼激動起來。 “可他已經不是單身了啊?!?/br> “啊……”何小曼始料未及,呆坐當場。 她完全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曾玉裳苦守了一生,對方卻是妻賢子孝,這孤寂與幸福的對比,委實有些刺眼。 “我不怪他,并不是他負了我。我父母帶著我的兄弟姐妹逃走的時候,挺倉皇的。我不愿意走,他們也逼不了我。等他們全走遠了,我才走下閣樓,在日后漫長的整理中,我發現了一些資料和信件,才知道他回來過。我按地址給他寫信,終于恢復聯系。他以為我早已嫁人,早已跟著家人一同出逃。等了很久,終于心灰意冷,而后戀愛成家……” 曾玉裳突然望著何小曼,聲音變得明亮起來:“他應該對他妻子好,不是嗎?” “對……”何小曼心中有些難受,想起丁硯說過,一個男人若能全心全意對妻子好,那他肯定不會是個太糟的男人,便道,“這是男人應該肩負的責任,說明……他是個好男人?!?/br> 曾玉裳的嘴角泛起微笑:“他一直都是?!?/br> 突然之間,何小曼覺得自己哽咽了,死死地忍住,望著曾玉裳那張為男人驕傲的表情,百感交集。 這感情,不求回報,不摻雜一點兒私欲,竟這樣純凈了一輩子。 “曾小姐,你也是好女人……”何小曼終于沒忍住哽咽,落下淚來。 曾玉裳伸手,替她抹去眼淚:“傻孩子,哭什么呀。我都不傷心,只要知道他過得好,我便也放心。你看,我自己都不哭的?!?/br> “那他……真的過得好嗎?” “我和他很少聯系,但我知道,他過得很好……很好……”曾玉裳捧著何小曼的臉,輕聲道,“我也過得很好啊,能有一個人,讓我愛一輩子,我也是幸福的啊?!?/br> 才不是! 明明剛剛你還說好想知道他現在長什么樣!你明明還有思念、還有想象、如果你見不到他,你明明還有遺憾! 可是,何小曼不忍心說穿。 誰都需要保持一定的幻像,這是讓自己站到筆直的動力與理由,讓脆弱歸到最隱秘的那一處,未必要殘忍地翻出來示眾。 握住撫在自己臉上的曾玉裳的手,瘦骨嶙峋。何小曼輕聲道:“我也希望,愛一個人,能愛一輩子?!?/br> “可以的。你比我幸運。你不止能愛他一輩子,還能相守一輩子?!痹裆研Φ?,“有機會的話,帶他來家里吃個飯,讓我看看這孩子?!?/br> 何小曼臉一紅:“他在美國讀書,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