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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用完早膳,等學成過來,兩個孩子同去翰承院。 豆苗兒則留在屋里心神不寧地折騰昨日未做完的桃花酒,她手里總要有些事情做,不然這一天真不知該如何度過。 坐等日出日落,等天色近黃昏,豆苗兒一顆心懸了起來,她隱隱感到不安,陸宴初讓陸文晟過來,到底是想怎么處置這件事? 吩咐來香帶福寶好好用晚膳,豆苗兒提早走到前廳,候陸宴初回府。 陸文晟人早來了,站在府外檐下,沒能進門。 天徹底漆黑時,外間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坐在內屋的豆苗兒起身,正欲打簾出去,熟悉且低沉的說話聲驀地響起。 是陸宴初,還有陸文晟? 豆苗兒愣了愣,默默收回手。 “求我就得有求我的樣子?!闭龔d里,陸宴初將一瓶瓷白色藥瓶從袖中取出,面無表情擱在桌上,看都沒看跟在身后的陸文晟一眼。 “什么意思?”陸文晟盯著小小的藥瓶,蹙眉望向他清冷背影,面色憔悴又抱著期望道,“聽說喬小公子傷勢已初步穩定,不會造成殘疾的后果,所以常兒能不能少受些罪?” “圣意不改,預備將他流放到窮兇極惡的關東,永不入京?!庇衷频L輕道,“聽說十幾年前犯了事的世家子弟們送去不到兩年就被折磨的一命嗚呼?!?/br> 踉蹌著后退一步,陸文晟怔怔望著站在身前無動于衷的年輕男人,心底惴惴不安,他突然意識到,陸宴初并不會顧及什么血濃于水的關系,他明明恨他們,可事情到了現在這步,除了找他,他還能找誰? “我能向圣上求情,讓他流放到相對平定的沈陽充軍,若能在軍中立功,即可召回京城?!?/br> 流放與充軍都是極大懲處,無論哪個,都能折磨得人徹底發瘋。 陸文晟面無血色,呆呆定在原地,如墜深淵。 兩者對于被嬌慣壞了的陸常讓來說,都不是一條活路,但第二種,起碼還有生存下來的機會,起碼還有個盼頭。 “但我不是替他平白無故求情,畢竟這對我來說,百害無一利?!标懷绯跆Я颂骂h,示意他看桌上小小的藥瓶,嘴角微扯,“知道那是什么嗎?” 搖頭,陸文晟眸中生出一絲隱隱的恐懼,他竟猜不透,他這個兒子究竟想做什么。 “你可能至今都不知,你如今的好夫人德陽郡主,當年到底對你棄之不顧的糟糠妻做過什么?!标懷绯蹴袆澾^一絲陰騭,“這些年我還未向你們討個公道,如今既然送上門,那我何不就趁這次機會,把該了的前塵舊怨一次了個夠?” “你……這是……” 陸宴初朝步步后退面目惶恐的陸文晟走去,盯著他嗤之以鼻道:“事情很簡單,讓德陽郡主喝下這個,我就給你兒子一線能活下來的機會,至于他能否把握住,這不是我該考慮的事情。夫人還是兒子,你選個吧!” “你想讓她死?” “死?”陸宴初收回視線,語氣平靜,“不,我會請個太醫候在一旁,能不能活,看她造化,我娘經歷過什么,她至少也要經歷,這才算公平?!?/br> 第65章 面如死灰,陸文晟一路后退, 整個人頹敗無力地癱靠在墻面。 不愿多看半眼他這幅無用的模樣, 陸宴初抬眸望向黑黢黢窗外, 淡淡下逐客令:“你若要考慮, 我能給你一天時間。明晚此刻截止, 過時不候, 你現在可以走了?!?/br> 陸文晟麻木盯著光滑地面,半晌,無神的雙眼終于有了一絲焦點, 他囁嚅雙唇,緩慢頷首:“好,我答應你,你想什么時候用藥?今晚嗎?” 一地靜寂。 視線徐徐從窗外收回, 陸宴初冷冷望著他, 驀地諷笑出聲。 這么快就下決定? 無論是他娘,還是德陽郡主,看來在這個男人眼底, 都棄之如敝履, 毫不可惜。 不知德陽郡主知道后, 會是怎樣的心情?她從別人手中奪來的幸福, 終究還是守不住。 “今晚不行, 我沒這個閑情?!鄙袂榻┯? 陸宴初一張臉冷得仿若寒玉, 渾身都散發著比先前更為凜冽的氣息, “明日申時末,我會拿著這瓶藥親自登門,太醫勞請鴻臚寺卿大人自己打點好,另外,飲下這藥半盞茶后,太醫方可醫治?!?/br> 仰頭看他一眼,陸文晟復雜面色里隱隱透著掙扎:“我真不知道蓉兒……” “別再提我娘名字,你不配?!睋屜却驍嗨麤]說話的話語,陸宴初眸中晦澀,平復半晌,緊握的手掌漸漸松開,他勾唇,眼底笑意卻悲戚,“你知不知道有區別?我娘這一輩子恨過怨過,去時卻很平靜。你對她來說,什么都不是。對我來說,這事過后,你們闔府上下便也徹底與我再無干系?!?/br> “聽懂了?”不等他回應,陸宴初沉聲繼續,“懂了就走,立刻馬上,別逼我改變主意?!?/br> 陸文晟干枯的唇翕合,最終收回無奈的目光,腳步虛晃地離去,背影顫顫巍巍…… 輕風拍打著窗欞,細微“篤篤”的聲音在寂靜里格外顯著。 陸文晟應是走遠了,外間悄然。 豆苗兒呆呆藏在簾后,幾度忘了呼吸。 她雙眼睜得極大,一顆心塞滿了苦楚驚愕,以及對陸宴初母子的心疼。 她那時雖是個小姑娘,與他們家并無太多交情,卻知道陸宴初她娘以前身子骨挺好的,難怪后來…… 猛地捂住嘴,心窩一陣陣錐痛。 倘若早點,早點和他相知就好了,他們至少可以互相取暖,至少可以做彼此的依靠。 等人消失,陸宴初緊繃著的情緒瀕臨失控,踉蹌著扶桌坐下,他提起茶壺,方要飲杯涼茶平復情緒,視線不經意一晃,瞥見紗簾后那一角湖藍色裙擺。 眸中閃過一絲慌亂,陸宴初遽然震住。 她竟一直都在這里?所以方才他的那些話她都聽到了? 視線落在桌上那個小小的瓷白色藥瓶,陸宴初懊悔氣憤地將茶壺用力擲下。 不管別人怎么看,至少在她眼底,他不希望自己是雙手沾上黑暗與鮮血的人,所以他要瞞著她,所以他要把自己偽裝成原來的樣子。 “砰”聲不大不小,豆苗兒冷不丁被驚醒。 她想出去,卻又遲疑。 不確定這時候的陸宴初是需要她安慰,還是排斥她的靠近。 豆苗兒伸出手,食指觸到紗簾,一時難以下決斷。 “對不起?!?/br> 猶豫遲疑之際,他的聲音驀地響在耳畔。豆苗兒定定望向他身影,他發現她了? 驀地抓住紗簾,她正欲扯開,但被他緊緊攥住。 兩人隔著幕簾,看不清彼此神情。 “這些年,一直惦記著你,也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替我娘討回公道。都說善有善報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