泮林呵笑連連，“鶴立雞群，砍頭先砍鶴頭，我再不會那么傻了。咱當官，就當雞群里面不高不矮的，怎么都砍不著，上頭依賴著我，下頭依靠著我，默默無聞，卻萬事皆成?！?/br>
    書童咋舌，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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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延府這日，過小年，請了不少客。

    延昱喝得頭暈腦熱，從前堂里出來，坐一塊沙丘大石上，喝湯醒酒。忽聞大石底下撲通一聲，他才要往下看，卻見一道黑影飛上來。

    延昱藝高人膽大，坐著不動，但等瞧清來人，笑了。

    “小六兒終于回家來了?！?/br>
    節南也笑，“一回家，就聽到延府好樂好歌，趕緊過來拜個早年?！?/br>
    延昱拍拍身側，“小六兒坐，大哥給你講個故事?！?/br>
    節南環顧一周，坐下，“延大公子真會留客，我本來打算說句話就走了?！?/br>
    “小六兒對我是不是有誤會？我們在崔家別業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難道是因為我太像一個嚴厲的兄長，而小六兒偏偏是個叛逆的meimei，不喜歡他人管束？”延昱將節南警惕的神情看在眼里。

    “說對了?！惫澞喜缓?，“我想延大公子也不會喜歡別人對你的事指手畫腳?！?/br>
    “話是這么說，我對小六兒卻當真關心?！毖雨怕曇舫梁?，顯得很有誠意，“罷了，我還是說故事得好，免得小六兒一火大，不聽就走了?！?/br>
    節南沒說話。

    “從前草原上有個公主——”

    節南撲哧一聲，“對不住，只覺得像延大公子這樣的人講故事，應該從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開始說起，怎么都和公主沾不上邊?！?/br>
    延昱可沒笑，“小六兒，你太皮了，你知不知道？”

    節南作個請勢，“有娘生，沒娘教，你知道的?！?/br>
    延昱眉頭攏川，“你知道這個公主是誰？”

    “我娘?！?/br>
    說她皮？

    總比她發火好！

    第479引 魑離戰神

    一般人家都愛種上一株幾株梅，臨水種一片水仙，延府卻干沙漠土，有幾分冷風刻骨的漠原氣息。

    延昱聽節南說公主是她娘，不否認，也不承認，“那公主漂亮聰明，自小不同，讓一位高人看中，收為徒兒，學了一身本事，但她性格溫婉，從不仗著自己的本事欺負人。直到有一日，她的部落被大部落侵占，她的父母慘遭殺害，她的族人淪為奴隸，那時她不過十五歲。她帶著仇恨，四處求助卻四處碰壁，最后決定靠自己，隱姓埋名躲進母系表親的部落中，成為神廟一名小小女祭司?！?/br>
    節南面無表情，其實，聽得很認真。

    善惡之分，只需要一個契機。

    “她憑借自己的智慧，贏得大祭司的賞識，參與王族的軍事策略，親身參戰，幫王族連打勝仗，讓這個部落很快稱霸草原一方。她為了復仇，放棄了很多東西，包括她心愛的男子，終于一切準備就緒，到了復仇的那一日。那場戰，大概是草原百年來最慘烈的一戰，贏得很辛苦，但她還是贏了，滅了仇族，親自追殺逃出去的一支仇敵，斬下最后一顆仇人的頭顱。也因為那一戰，各部落紛紛俯首稱臣，草原一統，有了自己真正的王。王登基之后，她卻推辭了公主封號，繼任大祭司，發誓終身不嫁，侍奉草原之神，效忠王室，要助王統一天下?！?/br>
    “延大公子說錯了吧？她不是嫁人了么？”從復仇的本愿，走向了一統天下的野心，這條路本身不錯。

    “不，她從沒嫁過人，她只是生了一個孩子?！毖雨挪豢垂澞?，看明燈照耀下的那片枯黃草地，仿佛無限依戀，“她追殺仇人，從草原追進大山，最終雖然將仇人斬殺，自己也受了重傷，失去意識。等她醒過來，已經被一男子所救，但她那時什么都想不起來，相信那男子說的，她是他的妾室，跟那男子到了一座小縣城。她沒多久就恢復了記憶，卻發現自己已有身孕，因此在那座縣城待了大半年。我想，那大概是那位公主一生中最清閑最舒坦的時光了?！?/br>
    “想象得到?！惫澞弦恍?，“也許延大公子不適合說故事，我對那位堪稱巾幗的公主，她坎坷的半生，還有比男子還厲害的凌云壯志，一點都不覺得感慨。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我是她放棄掉的東西之一，無法欣賞欽佩?！?/br>
    延昱終于收回遠眺的目光，望著節南略帶譏諷的面容，“她若已然放棄你，我為何又要跟你說這個故事呢？”

    節南唉喲一聲，“還好我已經放棄她了。不過，我就好奇一件事?！?/br>
    “你好奇她在哪兒?！毖雨乓詾?。

    “我好奇你是誰?！惫澞掀蛔屗缫?，“說起那位公主，不像在說我娘，倒像你自己的娘親，而你又一直當自己是我兄長——呃——雖然我可能想多了，你跟我難道是同母——”

    “你想多了?！毖雨派袂楹眯?。

    節南立刻松口氣，“我就知道，老天不會那么待我的，兩個笨蛋哥哥還不夠，再送一個來?！?/br>
    這么說來，延夫人，絕對，應該，不是生她的那位了吧？

    那就好。

    她還挺喜歡延夫人的。

    延昱豈能聽不出其中的意味，卻也不在意，“故事聽完了，小六兒也是時候決定了?！?/br>
    “決定什么？”節南瞇起眼。

    延昱跳下大石，仰望她，如仰望月亮，“回你的母國?！?/br>
    腳底升起一股寒意，節南禁不住打個冷顫，隨之卻是冷笑，“延大公子糊涂了。我家就在你家對面，你我就站在母國的土地上?！?/br>
    母國？！

    風吹動了延昱腳下的黃沙。

    濃眉虎目，棱角分明，這張面相，一直很正氣，但今夜，讓這小片干沙枯草映襯著，竟透出尊貴之氣來。

    從來沒覺得，然而節南剛剛發現，“你——不是中原人?！?/br>
    那雙眼，渴望豐沃的水源草地，渴望富饒的山川大澤，眼前的美景吸引不了它們，永遠只追逐遠方星辰的，狼性。

    延昱望著節南，“你也不是?！?/br>
    節南眼里起了火焰。

    延昱笑了，開懷的笑容，“你會比她還要出色，因為你是天生的戰神，我魑離的戰神。你發怒的樣子，真是漂亮，小六兒?！?/br>
    “真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惫澞险酒饋?，立在石上，睨著延昱，“就算我左手劍還不錯，戰神這個稱號可擔當不起，也對當花木蘭這樣的事毫無興趣。今日我來，只想告訴你，你放了仙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