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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節南看商師爺眼珠子亂轉,仿佛知曉他那盤算珠子怎么撥,了然一撇嘴,“罷了,小山也不過說些氣話,師爺莫往心里去。若非您的照拂,真按平常案子來審,別說偷一只雞,就是偷安姑院里一根雜草,一旦接了狀訴,那都得送到成翔府推司官手里去了。雖說最終必然審得小山無辜,卻也煩不勝煩?!?/br> 商師爺嘴角就笑翹了起來,“可不就是這么說嘛。咱這會兒縣太爺從缺,本該設著推官,也無人擔當,要不是山高皇帝遠,加上邊境戰事吃緊,知府大人臨時授我便宜處置全權,哪是我一句話就能判定的呢?!?/br> 同時,他心中暗道,這姑娘不愧是自小出去的,慶幸自己一開始就沒怠慢她。 南頌任何一樁案子,不分大小,一旦確立,程序十分復雜。然而鳳來縣讓群山隔斷,并不富裕,雖屬南頌,又鄰大今北燎,處于三不管地帶,民眾多文盲法盲,對時事變化冷漠。 “不過,一百文一只雞,著實貴了些。小山的家底,師爺您最清楚不過,桑家本是交稅大戶,只是今時不同往日,我又偏生沒用,手里拿著那么多的地契,卻是好看不好用,自己吃飽都不易……”錢,她是一文不會出的。 商師爺想都沒想,“嘿,小山,你把我當什么人了!不提我跟你爹的老交情,我知你心寬,回來快一年了,沒問一家要過地租房租,也不把那么大的家宅收回去,讓大家隨便住著,分文不取的,手里哪有半文閑錢?這一百文錢怎么也不能由你來掏。老規矩,我用稅補了,算衙里支出?!?/br> 節南微微躬身,權表謝意。 --------------------------------------- 新書沖榜,喜歡本文的親,請支持收藏,推薦票票哦,字數雖少,也期待你們的評論! 第3引 東隅桑榆 商師爺再道,“至于今年要上交的稅,那些愛占小便宜的家伙,能白住你的房,白占你的地,還想不交朝廷的稅,哪有這么好的事?自從五年前你家那場天火,年稅都是這么湊,再不用桑家承擔,所以安心吧?!?/br> 節南漆暗的眸瞳里壓住一道劍芒,話到嘴邊,反復咀嚼,出口只是平淡,“師爺辛苦,小山這就告辭了?!?/br> 商師爺松口氣,以為這姑娘今日必有一場脾氣,想不到就此太平相安了,“那行,這番折騰,你又病著,必是疲累極了,好好休息。只是,年關將近,衙門人手少事務多,又少不得要在人前做戲,還得委屈你受累?!?/br> 這是要繼續使喚她的意思?節南站起身,微微作禮,“花小山那點薄蓄,實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望鳴冤鼓消停些,還一個耳根清凈。至于我這病么,舊疾而已,看著臉色差些罷了?!?/br> 商師爺的笑就有些發僵,拿別人說事,“像安姑這等刁鉆婦人,畢竟不多?!?/br> “是了?!惫澞享樦處煚數脑捳f,“不過,有時真想眼不見為凈,寧可幫衙里跑上一趟遠差,也是好的。聽說南集勾欄院今年打算參加府城年會,組了一臺四五十人的雜曲歌舞大戲,特意不在縣里頭演,就想一舉奪魁呢,羨煞我這等短腿兀子?!?/br> 商師爺幫節南打開園子的小門,目送她走遠了,這才回到公房里。兩個差人早候著他,迎上前來,皆愁眉苦臉,問聲師爺如何是好。 原來,鳳來縣的年稅早收齊月余了,遲遲未繳去府城,只因和府城之間隔了一脈山。 此山名為大王嶺,有大小山峰十來座。 雖然縣城在西北,府城在東南,隔了幾座山頭,但早就修著官道,擱在桑大天活著的時候,快馬加鞭一日夜即可抵達。 可如今,大王嶺里小鬼稱王,山峰幾座,山寨就幾座,集著約摸上千賊,他們各占一片地界,你想要過一山,定要剝你一層皮,以至于鳳來縣這幾年的稅都積在庫里。 早年知府大人還會派兵剿一剿,即便每回都無功而返,好歹換上十天半個月安寧,只是如今大軍都壓在金州襄州一線,對抗大今,上官們有心也無力。 偏這年成翔府新官上任,一道公文嚴命將幾年的稅一齊繳足。商師爺回執,稟明山賊猖獗。知府竟不理會,讓商師爺自己想辦法,否則要辦他一個瀆職之罪,有生之年都回不到鳳來縣養老了。 因此,這些日子,商師爺愁得都快把胡子都捻光了,仍想不出一個安然過大王嶺的法子來。 忽然,他想起節南適才提到的事來,忙問屬下,“南集勾欄組了隊要去府城參演年會,你二人可曾聽聞此事?” 鳳來縣不像大城名府,好玩的地方就那么一處,兩人均是南集勾欄院的???,皆點頭道正是。 “他們倒不怕山賊劫財?!鄙處煚斢珠_始捻須。 一個較為嘴活的衙差道,“他們一窮二白的,行李箱里盡是些破銅爛鐵,雜耍唱戲的玩意兒,能值幾個錢?且又有五六十號人,不乏會些拳腳的壯漢,自是不怕。要我說,真藏了值錢東西也沒人瞧得出來?!?/br> 商師爺捻著捻著,倏地眼睛一亮,讓兩人快去把勾欄舍頭和鏢局的人找來。 倆衙差急忙走出衙門,往南集的方向去了。只是誰也沒留意,不遠的拐角下立著一襲艷紅色,在瞧清他們的去處之后,這人才慢悠悠轉了身。 這人不是桑家六娘,又是誰? 她專挑僻靜小巷,鮮紅身影漸漸于潔雪白墻虛渺,又漸漸于雜瓦茅墻顯形,就在縣衙不遠處的街后,拖著仿佛虛浮的腳步,跨入一道高墻銅門。 那道銅門,不可思議得,仍保留著懾力。上方兩座銅獅,銅眼銅齒銅爪已被人挖去,只剩殘缺不全的獅面,但顯得更可怖,怒視著每一個進出的人。門上本有“桑府”的泉木匾,據說讓人踩碎了,扔火里燒了。 待等進了大門,也全不是節南童年的印象。她爹請了江南園林師特地打造的花園,此時分隔成一座座小院子,就著廊道,或就著廳堂,用磚或木加蓋成了大小不等的屋子,把花磚都掀了,在院里開起菜田,而曬竿林立,雞鴨鵝遍地走,鍋瓦瓢盆到處攤,從高高的門庭看下,真是讓人眼花繚亂,一派尋常百姓家,再難瞧出半點昔日氣派。 而節南一出現,那些一邊曬太陽做針線,一邊爭家里長短的婦人們立刻同心協力,腦袋湊得親近,低低論起她來。那安姑,儼然是個領頭,嘰呱嘰呱,滿面歡喜,還掏出那只錢袋炫給婦人們看。 不是說她,才有鬼! 節南目不斜視,從狹窄的走道里慢然踱過,忽略一路相似的雜院,最后來到一座黑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