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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互相謙讓著進了驛站,蕭正峰這邊先送了阿煙進客房歇息洗漱,待一切安置妥當在,因身邊帶的干糧并不多了,便說要去集市上買些。阿煙聽此,本也想跟著去,怎奈適才在馬上才被欺了一番,兩腿都打顫的,便只能趴伏在榻上歇著。 蕭正峰當下就吩咐小廝蕭榮,讓他守在驛站里,若是有什么事便命馬夫去叫回自己。而他自己呢,則是帶了銀子,出門購置一些物事。 其實若是往常,蕭正峰自然不可能扔下阿煙一個人在客棧里,可是這到底是驛站,尋常人等是進不來的,客棧里又只有一個剛歇下的晉江侯府小公子,雖行事素來詭異,不過此時已經是齊王的女婿,他和齊王又是好友,是以他才放心出去采買。 這邊蕭榮因是男丁,阿煙是女眷,自然不好守在門外,就遠遠地在驛站旁的倒插房里陪著那驛中驛衙在那里喝點小酒說話,馬夫呢則是去后院喂馬去了。此時冷風吹著,外面零零散散就下了星星雪花,驛站里的一捧枯枝上沾了點點晶瑩,就隱約有些白梅的風姿。 阿煙慵懶地靠在榻上歇息著,忽而鼻間嗅到了一股清涼的氣息,便爬起來,將逶迤的長發挽成發髻,披上了大髦,來到了窗欞前去看外面,見這院中蕭冷的撒著白雪,不免笑嘆了聲。 正看著間,便見對面客房里的門打開了,沈越裹著白色狐裘走了出來,含著淡笑,望向阿煙這邊。阿煙一見他,便覺無趣,就要關上窗子。誰知道沈越卻踩著地上稀薄的雪,來到阿煙窗前,笑道:“嬸嬸,我也是要去錦江城?!?/br> 阿煙一聽,不免唇邊泛起冷笑:“你去那里做什么?” 沈越依舊笑吟吟的:“都說了,去治病的?!?/br> 阿煙嘲諷地道: “少來哄我,你這鬼話去欺瞞別人也就罷了,我卻是不信的!” 沈越聽此,便慢慢收起笑來,一本正經地凝視著阿煙: “嬸嬸,你就這么跟著蕭正峰去了邊關,你說我能放心嗎?” 他輕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 “你既去了,我總是要跟著過去,看著你,也好有個照應?!?/br> 這話說得阿煙幾乎無言以對,半響卻冷笑一聲: “你照應我?” 沈越聽此,定定地望著阿煙比落雪還要清冷的臉龐: “也對,嬸嬸從來都是照應我,哪里需要我的照應。只是我自己不放心,想跟著過去,難道不可以嗎?” 阿煙挑眉,探究地看著他道:“你不是才定下和阿媹郡主的婚事嗎?難道你如今不是應該留在燕京城,小心地巴結住齊王,免得失了這門親事?!?/br> 沈越聞言卻是怔了半響,最后苦澀一笑: “嬸嬸終究是記著往年的事呢?!?/br> 阿煙垂眸,淡淡地道:“不,我都差不多忘記了,如今只是想勸你,齊王身邊未必太平,你還是留在燕京城好。一開春,燕京城里鬧騰起來,晉江侯府若是再次被牽扯進去,豈不是麻煩?” 沈越咬了咬好看的唇:“嬸嬸,你不必擔心這個,我早已經做好準備,晉江侯府自然會保下的?!?/br> 阿煙聞言卻是輕笑: “不過是順口提醒下罷了,你的事兒,和我原本也沒什么關系?!?/br> 沈越聽她這么一說,頓時胸口被人輕輕戳了下般,不是很疼,可總覺得別樣的難受,堵得慌,他在那里愣了半響,忽而抬首隔著窗子看阿煙,看阿煙那比記憶中年輕也比記憶中嬌美的容顏。 他垂下眸子,越發苦澀地笑了:“嬸嬸,我當年實在是錯了?!?/br> 他跟隨在嬸嬸身邊十年,嬸侄二人一直感情深厚,可是到了他上燕京趕路之前,臨別之時,卻有過一場激烈的爭吵。 當一切塵埃落定后,沈越握著嬸嬸臨死前留下的些許遺物,一遍又一遍地揣度著她臨終之前到底在想著什么,可是無論怎么想,他都明白,嬸嬸到底是對自己失望了吧。 從他堅決放棄了她早些年定下的那門親事,遠赴燕京城趕考的那一刻,她就已經開始失望了。 阿煙疏遠地望著這個上輩子的侄子,許久后,只是依舊淡淡地道:“都是上輩子的黃歷了?!?/br> 說著這個,她不再理會沈越,徑自關上了那扇窗欞。 門外的雪越下越大了,漸漸在驛站的院中落了厚厚一層。那個身披狐裘的少年,默默地站了許久后,這才回過身來,一步步地往自己的客房走去。 ****************************************** 蕭正峰回來的時候,身上已經落滿了積雪,他走到驛站的房廊下,先拂去身上的雪花,這才走進房去。 他采買的其他吃食所用物品都已經吩咐蕭榮放到馬車上了,如今卻從懷里拿出一個油皮包,里面是現烤的豬手:“這個地方市井間最流行碳烤的rou,這是剛烤好的豬手,我聞著香得很,快嘗嘗吧?!?/br> 阿煙見他那油紙一層層地揭開,露出里面猶自帶著余溫的豬手,看著外面焦黃酥脆,引人食欲,心里明白他是怕冷了,便在懷里揣著呢。 阿煙咬唇笑著,眸中晶亮:“雖說愛吃,也不至于饞成這樣,值得你當什么好東西巴巴地藏在懷里揣回來!” 話雖這么說,心里還是喜歡的,不光是為了那口吃的,還是喜歡他把自己的事情這么放在心上。當下她也就不客氣,拿了竹筷戳了戳那豬手,笑道:“我一個人也吃不了的,咱們一起吃吧?!?/br> 兩個人吃完了這個,蕭正峰洗過手后,卻又從懷里變出一個褐色的如來佛像來。阿煙借過來拿在手中,卻見那根雕采用的是黃楊木的根部雕刻而成,木制細膩材質上好,借用了樹根的凹凸之狀巧奪天工,握在手中光滑小巧,那佛像也是惟妙惟肖。她翻來覆去把玩了一番,倒是覺得好玩。 蕭正峰笑道: “我一眼看到了,想著你或許會喜歡,便買來了。這雖然不是出自名家,也沒有玉器金器珍貴,可是倒也有趣?!?/br> 阿煙笑著點頭:“這個我確實喜歡。你還買了什么,都說來聽聽?” 蕭正峰當下歷數一番,最后道: “還買了些粳米并紅薯,想著等下讓驛衙幫著熬個粥喝?!?/br> 阿煙聽說這個,卻是笑道: “何必麻煩驛衙呢,我也會熬這個的,咱們借用下鍋灶,自己做了來吃,既干凈吃得也舒心?!?/br> 蕭正峰卻是不愿的: “你會?只是外面冷得很,你還是留在屋里歇息吧?!?/br> 阿煙笑嘆了口氣: “我以為我真是紙糊得燈籠一吹就倒???還是說不信我會熬粥?” 蕭正峰聽她這般說,哪里能不信呢,只好道: “你若執意要熬也行,等下我幫你打下手吧?!?/br> 洗鍋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