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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拆洗被子拆下許多棉布,洗凈晾干后,用糨糊一層層粘在一起,硬挺挺的叫做袼褙。再比著鞋樣子一片片剪出來,用白布包上邊,再用糨糊粘好,最后納上麻繩,這就成了一只鞋底。 夏天熱,鞋底可以薄一些,冬天則不然,每每要用八層或者十層袼褙。 鞋底太厚,普通針線根本扎不透,需要用錐子先扎好眼,然后穿上特制的大針,每縫一針都要用上十足的力氣。 嚴清怡是個年輕姑娘,沒這般力氣,只能仰仗薛氏。 兩人辛辛苦苦三天,終于做成兩雙鞋,就到了嚴青昊歸家的日子。 跟前幾次一樣,嚴青昊身上少不了青紫紅腫,好在他身子板兒壯實了,精神頭也不錯,興致勃勃地說:“這個月我們開始巡街了,在城東巡過兩次,還抓到個偷兒?!?/br> “就你們這些半大小子也能巡街?”薛氏驚訝地問。 “當然,”嚴青昊自豪地回答,“我們分成十二隊,每隊十人再加兩個衙役,每天派出去兩隊,大家輪班巡視?!?/br> 嚴清怡暗笑,難怪交的束脩不多,一年才二十文,原來還得替衙役巡街? 這下衙役們能逮著機會偷懶了。 原先天天巡視,現在可好,半個月才能輪上一回。這些白干活的傻小子還樂得屁顛屁顛的。 也不知誰出的鬼主意,算盤子打得真精明。 正思量著,聽嚴青昊續道:“下個月不知道能不能巡到咱家門口,我們一般申初出去,酉初回衙,娘要是得空就到胡同口溜達溜達,興許能看到我?!?/br> 薛氏嗔道:“大冷的天,我閑著沒事干了去外頭溜達,不嫌凍得慌……你算算哪天輪到你,讓你爹在外頭看看,回家說給我聽?!?/br> 聽到嚴其華的名字,嚴青昊眸光明顯閃爍了下。 嚴清怡心知有異,趁薛氏到廚房準備晚飯,悄悄問道:“沒出什么事吧?” 嚴青昊抿下唇,“我那天在瓦沿子看到爹了?!?/br> 瓦沿子? 聽名字就不是個好地方,不會跟京都的下洼子一樣,盡是暗娼私寮吧? 嚴清怡皺著眉頭問:“瓦沿子是干什么的?” 嚴青昊輕聲回答:“林大哥說,那里有耍錢的……” 第13章 偷竊 耍錢即是賭! 饒是已經被嚴其華驚訝過多次,可聽到這個消息,嚴清怡腦子還是“嗡”一聲,半天沒反應過來。 嚴其華偷腥是慣犯,養個私生的兒子也極有可能。他一介白衣,既沒功名又非官員,就只臉面上不好看,別人奈不了他何。說不定他根本不在乎臉面,反而覺得自己有本事。 賭卻不然,是朝廷明令嚴禁的。 一旦沾了賭,十人有八人要傾家蕩產。 羅雁回就是前車之鑒,曾經一夜之間輸掉五百兩銀子。 只是,不等他敗家,羅家就先敗了。 陸安平列舉的罪狀中就寫了這條,后面還跟著一句,“國子監是清水衙門,月俸不足十兩,羅閣老自認兩袖清風洗手奉職,羅家為官才只三代,試問何來如許財富,可供這般揮霍?” 也不知嚴其華是剛開始賭,還是已經染了癮,又或者只是偶然路過,并沒有參與其中? 如果能借此機會將嚴其華送到監內吃些苦頭倒是不錯,就怕牽連嚴青昊兄弟。 不管是科舉還是為官都需家門清白,有個嗜賭又坐過牢的父親,兩人哪里還有前程? 嚴清怡猶豫不決,索性先不想,將手邊鞋子遞給嚴青昊,“你試試,特地做得大了些,等穿上棉襪就暖和了?!?/br> 嚴青昊摩挲著玄色鞋面上兩片墨綠色竹葉,不舍地搖搖頭,“在府衙整天不是跑就是踢,穿不了兩個月就破了,留著過年穿?!?/br> 嚴清怡笑道:“就是給你學武穿的,娘特地多納了兩層袼褙,免得凍腳還結實,等過年另做新的?!?/br> 嚴青昊默一會兒,悄聲道:“姐,我以后要考武舉,立軍功,當大官,讓皇上封你個一品夫人,每天都穿新衣裳?!?/br> 也不知從哪里又聽來這一套? 嚴清怡樂不可支,“你要真的做上三四品的大官,首先是給你媳婦封誥,要是朝廷恩典,會給娘加封誥命,jiejie卻是指望不上的,自古以來沒有這個例?!?nbsp;說完便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趕緊換過話題,“誰跟你說的考武舉立軍功?” “林大哥,”嚴青昊面色赧然,支支吾吾道:“林大哥說男人應當頂天立地殺敵報國,說我不該說那些閑言碎語?!?/br> 嚴清怡頓然了悟,她是女子,玩些勾心斗角的小心思沒什么,如果教得嚴青昊只會在內宅瑣事里打轉,那才真正是毀了他。 一念及此,連忙道:“是姐的錯,姐沒想那么多,就只看見眼皮子底下這點事兒,那個林大哥說得對,好男兒志在四方……對了,林大哥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嚴青昊眼中頓時流露出仰慕與嘆服,“他叫林栝,不是寬闊的闊,是一種樹,聽說是知府老爺的親戚,反正就管著我們,有時候教頭也得聽他的?!?/br> 一種樹? 以樹為名,那就是栝了。 嚴清怡莞爾,“栝是檜樹,二郎廟門前不就種了兩棵?檜樹經霜不墜壽高千古,是個好名字?!?/br> “林大哥功夫也很好,我們十幾個人聯手都打不過他,教頭說他是經過高人指點的……就是太嚴厲了?!?/br> 嚴清怡鼓勵道:“嚴師才能出高徒,你好好跟他學,將來打敗他?!?/br> “我打不過他,”嚴青昊絲毫沒有底氣,“能在他手下堅持一會兒就行?!?/br> 嚴清怡笑嗔,“你這個沒出息的?!?/br> 姐弟倆嘻嘻哈哈,其樂融融。 傍晚歸家的嚴其華臉色卻不太好,神情木木的像凝了一層霜,看向嚴青昊的目光頗為不善。 嚴青昊心里發憷,低著頭只顧扒米飯,連燉的rou骨頭都不敢動。 想必,小寡婦已經把田二胖在府衙被罵的事情告訴了嚴其華。 現下就等著嚴其華為私生的兒子討公道了。 嚴清怡鄙夷一笑,夾起兩塊rou放進嚴青昊碗里,“別光吃飯,多吃rou才能長得壯實,不怕被人欺負?!?/br> 嚴青昊感激地瞥眼嚴清怡,三口兩口把rou吞進肚子里。 收拾完碗碟,嚴青旻照例在飯桌旁看書,薛氏繼續糊袼褙,嚴青昊則在旁邊蹲馬步。 嚴清怡見燈光暗淡,又點了一盞油燈。 嚴其華“噗”吹滅了,不悅地說:“點那么多燈干什么?家里有多少錢由得你糟蹋?” 嚴清怡低聲道:“一晚上點不了半兩油,費不了許多錢?!?/br> “頂嘴?”嚴其華“啪”拍在桌子上,嚴青旻猝不及防,哆嗦了下。 嚴清怡本待開口,見薛氏搖頭便沒作聲,嚴其華卻愈加來勁兒,又拍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