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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將軍,城墻上沒有燈光,一片暗黑,黑夜籠罩步將軍筆直偉岸的身影。 步書同聽見身后傳來女子輕盈的腳步聲,回身,“夫人來了?!?/br> 魏昭走過去,站在他身旁,此處是城墻最高處,夜風習習,遠處連成片的篝火,那是遼軍的營地,魏昭問:“步將軍,戰事如何?” “打退一次遼軍進攻,需所有將士拼盡全力,我軍死傷嚴重,剩下一萬多人?!?/br> 今日打退遼軍的進攻,步將軍自己都不知道明日可否還能打退遼軍。 “夫人拿自己的錢買糧送到軍營里,我代將士們謝夫人,我卻沒有餉銀給夫人?!?/br> 朝廷拖欠餉銀,他拿不出這筆購糧的錢。 魏昭調笑道:“將軍舍生忘死,我一介女流,幫不上什么忙,沒給將軍添亂就行?!?/br> 步書同微微一曬,歉意地說:“夫人還記得末將無心之言?!?/br> “步將軍,我一句戲言?!?/br> “夫人是聽說燕侯信使闖營,過來探聽消息的?” 不然,燕侯夫人又怎能夜里不睡,趕到北城。 “侯爺命將軍死守寒城是嗎?” 步書同想,知夫莫若妻,燕侯夫人多半心里早就有數,便把實情相告,“燕侯命末將守一個月?!?/br> 離一個月還有二十幾日,原來以后守三日,現在已經八天了,不知道還能守幾天。 “將軍派出求救的另外幾路,救援軍隊沒有到達嗎?” 請求寒城附近城池派兵增援。 “西澤州發生內亂,嚴將軍正帶兵平叛,無暇顧及其它?!辈綍?。 這在魏昭意料之中,“我去西澤州時,就有這個苗頭,我當即離開了?!?/br> 西澤州東部胡人將領早就醞釀反叛朝廷,東胡人跟段氏鮮卑都是一個祖先同一血統,趁此機會聯合起來,東胡人控制西澤州,段氏鮮卑占據北安州,遼東是刺史張俊的大本營,鮮卑人就控制了整個北地。 可其它幾路兵馬還沒有動靜,步書同道:“蒲縣出兵,被遼軍攔截,上留城也發兵前來增援,也被遼軍截在半路上?!?/br> 魏昭暗想,現在已經指望不上任何人了,看天意,能否讓寒城繼續守住。 站在高高的城墻上,天空沒有一顆星星,整個像一塊黑布,罩住寒城,黑壓壓的朝這座城池壓過來,根據遼軍營地篝火,魏昭觀察一下遼軍扎營的位置,“將軍,這一兩日就有暴雨,將軍看,遼軍扎營的地方地勢低,我寒城地勢高,暴雨一來,遼軍的營地一片汪洋,老天都幫咱們,連著會有幾日暴雨,寒城便可有喘息的機會?!?/br> 又補充道:“我們自己城里也應該做好防雨準備?!?/br> 步書同這兩日也一直觀察天象,盼著有一場大暴雨,也發現遼軍營地地勢低,“夫人可能確定這一兩日就有暴雨?!?/br> 如果是一場陣雨,眨眼雨過天晴,對他們沒有什么幫助。 “我師傅會看天象,可惜我沒學到幾分,我觀察了很久,大致可以確定?!?/br> 步書同頓時心里松快了,不知為何他相信夫人。 “走吧!我們回去歇息!” 他離開城墻邊,今晚,他能睡幾個時辰的好覺。 一大早,書香洗一盆衣裳,端到院子里,晾曬在竹竿上,抬頭看天陰沉沉的,心想,這衣裳怕不能干了,端著空盆子走回屋里。 魏昭坐在窗邊,朝窗外望著,書香進屋說:“外面早起天陰,沒太陽,這會快晌午了太陽還沒出來?!?/br> 田氏端著一碟子吃食走進來,“夫人,這是廚房剛蒸出來的饃饃,夫人嘗嘗好吃不?” 魏昭看碟子里黃橙橙的饃饃,個頭不大,均勻。 招呼書香,“打水我洗手,看著有食欲?!?/br> 書香提著銅壺,一壺溫水,預備夫人洗手用的,倒在銅盆里,用手指試了試水溫,放在方凳上,端到夫人跟前,魏昭的手伸到水盆里。 田氏站在一旁,看著清水里纖長細白的雙手,羨慕地說;“夫人的手真好看,白生生的,我常聽我男人說什么指如削蔥根,大概形容夫人這樣的手?!?/br> 魏昭想起田氏的男人方懷玉,問;“你住娘家,方懷玉沒來接你回婆家嗎?” “他叫人給我稍信,叫我回婆家,這次我是不回去了?!?/br> 田氏大概也傷透了心。 魏昭接過書香遞過來的巾帛,擦干凈手,拿起一個黃橙橙的饃饃,掰了一小塊放在嘴里,品了品,“這個玉米面饃饃跟平常吃的味道不一樣,里面摻了什么?” 田氏笑著說;“夫人算說對了,里面是摻了東西,我們廚房磨豆腐剩下的豆腐渣,摻和玉米面蒸出來的,這樣節省糧食,夫人吃著味道還行吧?” 魏昭點點頭,“不錯,你們廚房也費心了,想出不少主意,大家既能吃好,又節省了糧食?!?/br> 田氏解釋道;“夫人命府里以后晌午飯不開了,晚膳一塊吃,我先蒸了一鍋試試,留待晚膳吃,晚膳再熬點湯?!?/br> “很好吃,香甜可口?!蔽赫寻岩粋€饃饃掰著吃了。 連這個豆腐渣饃饃都吃不上的日子還在后頭。 西面天際涌過厚厚的陰云,層層疊疊,翻卷著,天空陰霾,金橘在院子里喊;“書香姐,掉雨點了,下雨了,你的衣裳趕緊收了?!?/br> 書香跑出去,撿竹竿上的衣裳,大雨點落下來,書香和金橘兩個人忙忙收了衣裳,跑進屋里。 天邊雷聲滾過,忽然大雨下了起來,像銅錢大的雨點兒狠狠地砸在青石磚地上,發出“啪啪”的響聲,雨水就像塌了天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沉悶的雷聲震耳欲聾。 剛過正午,天空卻昏黑得像傍晚,好像是天裂開一條口子,滂沱大雨,從天上漫無邊際地傾斜而下,耳邊只聞滔滔雨聲。 魏昭沖出門,跑到廊蕪下,抑制不住興奮,這場暴雨終于下了,暫時解了寒城的危機。 屋檐下形成一道雨幕,房頂和地面上騰起如煙水霧,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暴雨連下了兩日,第二日的傍晚,陰霾漸漸散去,天邊露出一點亮色來。 魏昭站在抄手回廊下,看見院子里老丁和常安疏通排水,小院排水系統堵了,院子里積水沒到膝蓋,老丁說;“虧這院子建時選的地勢高,臺階起得高,不然這么大的雨,早灌進屋里了?!?/br> “這場雨罕見,我在這里住這么多年,也沒遇見過這么大的雨,這是老天不公,為咱們寒城人冤?!?/br> “通了,通了?!?/br> 萱草高興地喊著。 后院積水一點點落下去,露出青石磚路面。 魏昭急于想知道外面的情況,對萱草說;“我們去北城看看?!?/br> 府里前兩進院落排水做得很好,沒有形成積水,魏昭牽著馬走出大門,大門口一片汪洋,魏昭同萱草、常安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