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9
伸到她的腳下,有些清冷。 這個男人就如同一把鑲著珠寶玉石的利劍,輕而易舉地取人魂魄。 方瓊眉梢一挑,從善如流地道:“十九郎,秦夫人請你進屋,外面涼?!?/br> 羅敷冷汗涔涔,努力維持淡定,道:“公子不是外人,請進屋吧?!?/br> 王放漆黑的眼眸聚起一絲亮,邁步跨過門檻,邊關門邊道: “阿秦,方公子剛才的意思是,你……” 他頓了頓,笑道:“女郎怎么不說話?” “抱歉,理解錯公子的意思了,我以為方才話太多?!?/br> 方瓊端來的茶居然是涼的,他不以為意地笑笑,道: “秦夫人話不多,這很好?!?/br> 羅敷開門見山地對方瓊說:“上次我與公子到司院判家中,公子托我做的解藥我已做完了,現可以驗收?!彼龔男渥永锩鲂∑?,瓶子的材質非瓷非玉,乃是特制,輕巧又堅固。 一只手在她眼前一晃,待她反應過來,手中的瓶子已然無影無蹤。羅敷蹙眉道: “公子只要別把它砸了,盡管仔細查驗?!?/br> 王放摩挲著瓶口,道:“女郎這瓶子是從玉霄山上帶下來的么?” “是?!?/br> “我家中也存著不少這種瓶子,論起來講究甚多,但用起來極為方便?!?/br> 方瓊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心知他又要作弄人。 羅敷不接話,只聽他悵然道: “殺人太快,就論不上講究了,真是一大憾事?!?/br> “……公子若需要,我可以給公子幾個小瓶,不過很貴?!?/br> 王放近前一步,揚唇低聲道:“女郎莫要這般冷血無情?!?/br> 羅敷以為自己對他說殺人的反應不夠激烈,思索片刻,道: “這個,我只負責將東西給顧主,其實管不了那么多的?!?/br> 王放略略傾身道:“女郎對在下還收取高額費用么?!?/br> “……” 羅敷徹底不理他,問方瓊道:“解藥原是這位公子要的?我雖做好了,卻不能在人身上試用,如果沒有用或者出現不妥請及時告知我,我重新做幾瓶。這里是兩張藥方——”她拿出兩張疊得很小的紙,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字。 方瓊展開看了,一張是他在馬車上給她的南海藥方,她改動了幾個地方,在原有的藥名旁用筆注了出來;一張是她制成的解藥。 “有勞秦夫人,酬金府中明日會派人送到藥局?!?/br> 羅敷搖頭道:“不必著急,公子先試一試,這種特殊生意,我的規矩是見效之前不收酬勞的?!?/br> 王放道:“女郎做過幾次這種特殊生意?” “第一次?!?/br> 方瓊把藥方一并遞給他,王放掃了一眼,道: “秦夫人學的是隸書?” 羅敷頭皮發麻,不好不如實回答:“剛學寫字時學的隸體?!彼詾楹圹E一點都不重的。 羅敷在心里打了許久腹稿,不夠婉轉地躊躇道:“今夜方公子不把我和府中醫官安排在一塊兒,卻和太醫院的大人坐一桌,是何用意?” 方瓊指指杯子讓她先喝口水,道:“夫人本不是我端陽侯府的醫師。歷來洛陽惠民藥局的掌印者都是太醫院中人,讓夫人和大使同席也屬應該。今晚司院判氣色如何?” “比上次好些?!?/br> “他愿意裝作忘記一切,你這個下屬陪他一陪,又有何不可?” 羅敷道:“公子與左院判大人之間我不便揣測,但我私以為司大人勾結細作,倒戈得又太快,單憑公子上次那番話不足以證明其誠心?!彼餍砸徊蛔龆恍?,全部說出:“司大人所犯之事觸動國法,然而此事畢竟不足為外人道,他見我坐在席上,還不知道要怎么想?!?/br> 司嚴推薦了她制解藥,方瓊在說了幾句重話之后把她趕出去跟院判密談,院判至今還好好地管人拿俸祿,這些不能不令她對自身的安全格外注意。她的腦子只能想到這一層,作為一個半路橫插一腳、了解上峰隱秘的下屬,她恨不得再也不見司嚴和方瓊。 “夫人不必憂心前途性命。方某既有把握讓你坐這個位置,也就有把握讓你那上峰不說一個字。至于其它,恕方某無可奉告?!?/br> 羅敷順理成章地表示感激,腹誹不停。 竹林在夜風中沙沙地擺動,前院的喧鬧聲傳到林子里。方瓊走到門前,對王放說: “沒料到你這么早就來?!?/br> 王放靜靜地答道:“我本該下午就來的,有些事耽誤了,望你不要放在心上?!?/br> 方瓊按住眉心,臉色在光影浮動之下愈發如霜如雪。 “算了。到前院去吧,老爺子應該準備好了?!?/br> 他見王放靠在窗邊,眼睫蓋住眸中神色,又喚了一聲: “十九郎?!?/br> 王放聞聲抬眼,慢慢露出一個漠然的笑容來。 前院人聲鼎沸,鑼鼓梆子敲得咚咚響,戲臺上弄雜耍的藝人引得看客連聲叫好。 戌時夜色漸深,賓客們不免累了,有些夫人帶著孩子先回家去,留下男人們在方府待到最后。管事和戲班主耳語幾句,踩高蹺的藝人收到班主眼色,跳下來結束這一場。 戲臺一撤,院子里頓時安靜了很多,前席打著哈欠的老臣振作精神,眼光紛紛盯著侯爺先前出來的那扇屋門。 做官的耳目靈,方才就發現院里多了些人。那些人黑衣皂靴,作隨從打扮,散落在院角,冷不丁將周圍圍了一圈。 “哎呀……”一位老大人低低驚呼,他年前剛從四品位置上退下,身子骨挺好,在職時幾乎天天面圣,便看見一張面孔頗熟。 卞巨腰間沒有佩刀,他帶了幾人從后門入,守后門的家丁恭敬放行,顯然受過指點。河鼓衛動作輕慣了,一點未驚動吃喝賞月的祝壽賓客。 他對那個認出自己的老臣抱拳施禮,從角落走到酒席中央,朗聲道: “請諸位貴客稍等,侯爺一刻后將出來接幾份壽禮!” 已得了消息的賓客們很是激動,壽禮要等宴快散了再請出來,定是舉世難得的珍寶;準備打道回府的人也被釣起一顆好奇心,非要看一看這與眾不同的禮物到底是什么。一時間遍地都是竊竊私語,也不管是哪家的侍從口氣如此之大。 高燭燃得剩下一半時,夜風將云朵吹到圓月旁邊,遮住了大半光亮。婢女們添了燈火款款退開,裙幅整齊地拖曳出一條長道。 道旁燈火明滅,燈下有美人信步而來。 頃刻間賓客皆不能語,只覺淡月朦朧下,滿席珠玉琉璃、紅燭銀盞空成陪襯,被其容光一照,立時黯淡失色。 他的眉目清雅至極,瞳色如鏡,映出花影綽綽,星辰邈邈。懸膽挺秀,唇似云霞,膚如皎月舒輝,發束一瀑蒼墨。 眾人看呆的剎那,老臣們齊撩衣袍跪下,三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