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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面是種著奇花異草的花圃,東面是一片竹林并養鶴鳥之所,站在回廊的盡頭,可見水中有一座佛塔迢迢倒掛在池塘中央,便是西城光渡寺。第一任端陽候篤信般若,皇家工匠用心替其設計了精妙格局,把佛家圣氣延入府中。 羅敷嘖嘖稱贊之時,肩膀被人猛一拍。 “看直了么?這園子主要是風水之學,實際上不見得是洛陽最漂亮的?!?/br> 曾高來的及時,羅敷拉著她一一解說,偏偏這人對住了二十年的地方沒有一點興趣,僅僅是不迷路的水準。羅敷詢問建筑她一概不知,問花草她能扯到醫用上,問到一半就明智地住嘴了。 站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前頭院子里來了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通知各位小姐們要放煙火了,花園里的人都一股腦往入口擁去。 曾高不知司嚴一事,羅敷只跟她說是方公子特地要的藥瓶,因為十分慎重,所以要親自交到他手上。 “我去跟我爹說吧,他吃過晚飯就和老侯爺在一塊兒,替侯爺找過許多次公子,熟得很?!?/br> 羅敷一聽是府中的老人,還是與侯爺交好的,便說: “侯爺出來時氣色不好,飯后理應不去打擾的?!?/br> 曾高道:“管事忙,我帶你去找舒桐,他也能帶你去見公子。公子向來不喜人多,這會敬完酒定是回房去了,等客人要散了才出來送送?!?/br> 羅敷道:“所以有的是時間了?” 曾高最見不得她悠悠閑閑的懶樣,忽然想起一事,道: “今晚據說有貴客送大禮,也不知是何時,總之你快去,不然公子忙著接待貴客想見也見不著。 羅敷道:“舒桐也在良醫所么?” “對啊?!?/br> “方公子在房間里?你說過他的房間在花園的那邊?” “對。怎么了?” 羅敷無辜地看著她:“你去找人家,我就在這里等你好了,不想走路?!?/br> 曾高深吸一口氣,正要發作,羅敷又道: “你想錯了,我不是懶得走回頭路,是不想給你們添麻煩。舒醫師巴不得見你一個人來……” 曾高指著她手都抖了:“恩將仇報,你還有理了!等著!” “沒有沒有,你不要想多?!?/br> 于是羅敷理直氣壯地送走了憤怒的陳醫師,一個人在花園里無拘無束地晃悠?;▓@著實美麗,難得這個季節滿園還有鮮花,真是賞心悅目。 “啪”地一聲巨響,夜空中驀地綻開一朵艷麗的花,紅色的碎瓣化作長長的流蘇垂到了參天的槐樹梢上,又頃刻消失不見。接著,顏色各異的瑰麗煙火一朵接一朵沖上天際,把夜幕裝點得異常熱鬧。 回廊里被天上的煙火照的通明,花園里的一草一木在明明暗暗中似乎也有了生命力,東邊竹籬外飛出幾只受驚的鳥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等到煙火停了,月亮已從檐角浮了上來。 池中的塔影泛著晶瑩的白光,水下小魚激起了一圈從塔尖蕩漾開的漣漪,恰如佛光普照。 震天的響聲之后,四周萬籟俱寂。羅敷獨自一人站在平橋上,諦聽渺遠鐘磬余鳴,那是光渡寺的殘鐘。 她想起在疊云峰的山腳小鎮也有一座寺廟,香火不旺,每日清晨和傍晚,寺中虔誠的僧人總會敲響一口大鐘,聲音飄渺地隨著山風升到山腰,像鳳凰的清樂。 羅敷在橋上轉身,就看到月下立著一人。 那人輕袍緩帶,長衣裴然,便如樹下乍開了一朵夜曇。 鐘聲回音幽長,月華散落如珠,槐樹三尺見方的空間已辟出一個小千世界,澄明空靈,清宇靜澈。 她不由自主地與那雙眼對視,那人的目光也似月光輕涼,染七分夜色,三分星輝,眼底蘊著一川皚皚雪原。 他垂袖而立,通身璀璨風華未能掩沒稀世容貌,仿佛是夜里最明亮的光源。 羅敷緩步走到那人前丈許遠,輕施一禮,又退回過廊處繼續等待。他皮相生的極好,她多看了幾下,可也只是單純的欣賞而已。 那人嗓音若流泉甘醴,輕笑道:“女郎好興致,是趁此地清靜,等哪位公子相會么?” 羅敷面色淡淡,說道:“公子可以告訴我中意的貴女姓甚名誰,我一定不負所望幫公子到前院找來?!?/br> 這人到底是什么時候進園子的?進來干什么,喂魚? “前院貴女不及女郎風采出眾?!彼麚u頭道。 羅敷看似很歡快,笑吟吟道:“原來公子也這么認為?!?/br> 他從頭到腳打量了她幾眼,極慢地點了點頭。羅敷自認臉皮夠厚,在他審視的眼光下頓時炸毛,他不配合立馬拋棄對自己的興趣也罷了,配合的這么勉強,是她逼著他點頭了么! 她杵在那里,嘴唇微微地抿著,只希望曾高趕快帶著舒桐過來。 那人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中的笑意,道: “女郎若是要去尋方公子,請跟我來?!?/br> 羅敷心中一驚,知道現在開口說什么都容易被拿住,遂聞若未聞,平視水榭。 他唇畔笑紋更深,柔聲問道:“女郎不信我?” 話音剛落,就有人出聲道: “十九郎?” 羅敷看去時,東面假山后轉出一人來,正是換了身衣袍的世子方瓊。 “秦夫人?!狈江偘櫫税櫭?,“請到房中客室一敘?!?/br> 羅敷沒有權利反駁,就一路跟在方瓊身后,下意識地離那個叫十九郎的男人遠些。曾高逮到人回來若是看她不在,應該會想到是已經碰上公子了。 王放走在最后。幾年未來,侯府沒有一絲變化,他甚至能辨認出幼時鉆過的一個假山洞,折過花枝的一株桂樹。 前面小心翼翼走著的女郎戒心很強,他一日的凝重心緒反倒減輕不少。她走路時,長長的烏發柔順地貼在腰后,隱約能看見挺直的脊背,無論是驚慌還是尷尬,都能走得一絲不茍,顯然受過嚴苛的教養。他想起玉霄山那位覃神醫的身世,目中了然,卻仍留了些心。 進了園子東頭一扇月亮門,一座小樓坐落于竹林環繞中,就是方瓊繡樓一般的時晴閣。閣中空無一人,家具陳設素雅奢華至極,想來用起自家賺的錢底氣甚足。 燈架上的透明水晶燈光線大盛,羅敷回頭去看停在閣外長廊的人,他不進門,為何要跟上來?既是方公子的朋友,卻并未出席宴會。她能如此肯定,是因人們只要看過這張臉就不可能忽略過去。也許等下要和方公子一道隆重出場?那會兒壽宴都差不多要散了吧。 門未關,方瓊在右手的書案沏了兩杯茶。 羅敷道謝接過,問道:“那位公子不進來么?” 那人淺淺地望向她,羅敷忽覺這場景很熟悉,好像曾經被人這么看過。他檀色的外袍下擺浸了一地月光,灰黑狹長的影子沿著走道一直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