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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悶哼,撲的一聲,人倒了。 王放這才出一口氣,用力搓了搓臉蛋,一臉厭惡撣撣手。 然后床上爬兩步,將羅敷扶起來。她雙手冰涼,幾乎穩不住身子。 他剛想開口安慰兩句,只聽地上??。那人竟是體格強于常人,慢慢的爬了起來! 王放反應急速,彎腰,摸黑再一爐砸過去,砸到一個柔軟的臀股部位。 只聽得踉蹌腳步聲,那暴徒身手不遜于王放的敏捷,顯然也已提前計劃得當,一次未能得手,立刻翻窗逃逸。窗跟下一陣青草折斷的簌簌聲響,蟲鳴戛然而止。 王放起身便要追。但聽身邊喘息急促,袖子被輕輕拉住了。 羅敷幾乎喘不過氣來。今日之事,已經是她一生中到此為止,經歷過的最恐怖的一件事。 一個暴徒跑了,焉知沒有接應的第二個! 她眼中幾乎是懇求:別丟我一個人在這兒。 窗簾大開,淡淡星光灑入,顯得她眼中水汪汪的柔弱。 王放也立刻想到此節,瞬間權衡,還是放棄了追緝。 在這一時刻,他也發現,她不是什么凜然生威的長輩,也不是潑辣伶俐的阿姊不過是個嚇壞了的小女郎,需要有人贈予她勇氣。 他馬上又有主意,雙手搭她肩,輕聲說道:“我不走遠。我現在跳窗出去,就守在窗外,以防再有第二個人。我跳出去后,你數到十下,立刻開始尖叫。能叫多大聲,就叫多大聲。明白嗎?” 他聲音暗啞,語調尾音顫抖。羅敷明白他用意,用力“嗯”一聲。 他縱身要走,還不放心,又回頭囑咐一句:“香爐是……” “是我砸的?!彼抖端魉鹘釉?。 王放再不說話,跳下床,還不忘把幾案上的抄進袖子里,接著一溜煙翻出窗戶,動作比溜進來的時候還利落。 屋內便突然一片死寂??諝庖琅f漆黑,如同凝固成一塊墨。龍腦香氣慢慢散去,潮濕凝露侵入房內,氣味寒涼。 羅敷身處其中,霎時間覺得無比孤單慌亂。 她屏住呼吸,攥著床上的衾被,魂不守舍地開始數:“一、二……” 一個片刻之前、剛剛闖進來帶刀暴徒的屋子。王放把她一個人留在里頭,是不是高估了她的膽子? 她竭力不去回憶方才的驚恐凌亂。心里亂七八糟的想,有他在外面看著,不會再出事的……三人行必有我師……十九郎起碼還能做到臨危不亂,她得學著點……是了,得趕緊弄亂床鋪,別留兩個人躺過的痕跡…… “八、九……” “來人啊” 當秦夫人的臥房里傳出凄厲尖叫的時候,王放剛好找到一叢長草,?l了進去。 隨后就看到遠處燈火閃爍。夜巡的哨兵被驚動了。 然后是明繡的房門開。越來越多的人聞訊趕來,互相詢問著:“失火了?夫人出事了?” 王放悄沒聲現身,混進心急火燎的人群中,跟著喊一句:“喂喂,怎么了?” …… 秦夫人的臥房被暴徒深夜闖入,圖謀不軌! 半個白水營都給驚了起來。譙平眉頭緊鎖,帶人來詢問。 明繡摟著羅敷,正在小聲安慰。她繼父顏美提著把大刀,巡視著院子里里外外。 羅敷淚水還沒干,心有余悸地復述了方才的驚恐時刻:夜半時分,突然有人撬窗而入。還好她睡得淺,提前聽到了聲音,趕緊躲到了床鋪里側。等暴徒來到床邊,意圖侵犯之時,她咬了暴徒的手,抄起香爐便砸了下去。暴徒負傷而逃。 那香爐足有二三十斤重,把石灰地都磕出一個坑。然而人的潛力是難以想象的。性命攸關之際,她力量爆發,揮動了平日難以搬動的物件,也不奇怪。 一地爐灰,雜著香爐上一些銅部件的碎片。地上留著一把柴刀,做工粗糙,集市上一百錢就能買到,想必是哪個犄角旮旯里順手拿的。 譙平追問:“可有看清那人體貌?” 羅敷搖頭:“太黑了,只看出身形是個魁梧男子?!?/br> 眾人面面相覷,心有余悸。 秦夫人深夜遇險,單槍匹馬砸傷暴徒不說,居然還能鎮定地復述案情,沒有嚇懵嚇暈。不少人對此刮目相看,覺得這女郎果然不簡單。 突然外面有人叫道:“這里有個腳??!” 是曾高。他個子矮。檢查現場的時候,發現窗沿下面,離地兩尺之處,淡淡的一個男子鞋印,顯然是暴徒翻窗時留下的。 順著那鞋印,更是有幾滴凌亂血跡,直直消失在夜色深處。 羅敷心揪緊,卻又悄悄松口氣??磥肀┩教俺鋈r已經受傷,鞋印不是王放的。 譙平一揮手,“查?!?/br> 排查并沒有進行太久。沒一刻,便有人發現了,丟棄在臭水溝里的一雙草鞋、一個破麻袋。 草鞋都是自己編的粗糙物件,靠繩子調節松緊,并不一定要和穿鞋者的腳一樣大。這雙鞋尺寸雖大,半個白水營的男人都能穿得上。 將草鞋丟掉,再將血跡和跣足擦凈,就足以讓人追不到任何印跡。 至于那麻袋…… 羅敷沒做過賊,但她本能感覺到,并不是用來裝她房里財物的。多半是拿來裝人的。 她打個寒顫。 王放喘著粗氣跑來,趁人不意,朝她一霎眼,喊出一句遲到的問安:“阿姑可還好?喂喂,怎么會這樣,誰敢打我阿父夫人的主意!活的不耐煩了?” 這句話其實也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想法。白水營里,都是東海先生一手招募的同心同德之人。眼下居然有人公然暗算主公之妻! 難道是營外之人,尋常的山賊強盜?那又為什么躲過了所有的巡夜人,并且準確無誤地直接摸到了秦夫人的院落? 一個最明顯的可能性便是:白水營不再固若金湯。有人跟大伙不是一條心。 大家把白水營當成家。理所當然的,也認為這里便是秦夫人的家。不然,也不會半強迫的把她“請”過來,當成主母一樣供著。 既然是家,自然不需嚴防死守。只是給她安排了一個照顧起居的明繡她還不把人家當侍女看,堅持每天自己獨眠。 至于日常的巡邏,夜巡哨兵足以勝任,每半個時辰便會經過一次秦夫人的院門。 而此時,家門口出了幺蛾子,讓所有人都覺得面上無光,心中有愧。 在一片哄鬧紛亂聲中,譙平慢條斯理的聲音顯得出奇的冷靜,井井有條地繼續分派:“傳令,封閉所有營寨出口。清查人數。兇徒應該還來不及逃出去?!?/br> 他點到了十幾個得力的人,命其余人各回各家,以免徒然添亂。 …… 羅敷拒絕了大伙讓她休息的好意,強打精神,堅持等到清點人數的前來回報。 偌大白水營,男女老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