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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心不在焉。 他想起母親的囑托,換了一副關切的神色,道:“你喜歡便好。不過我看你怏怏的,莫不是早起受了風?”他說著,便伸手想要試試夏侯昭額頭的溫度,還沒觸到她,忽聽身后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殿下,圣上和皇后已經出發了?!?/br> 夏侯昭抬頭遠遠一望,果然看到三軍齊動,她也不想多和沈泰容糾纏,忙道,“既如此,我們也快些出發吧。表哥,你不回秦王大哥哪里嗎?” “哦,我正要回去?!鄙蛱┤莸氖致淞丝?,回頭看了一眼剛剛說話的人。身著戎服的少年,動作敏捷,氣質沉穩,一看便是在軍中歷練過的。 沈泰容摸摸鼻子,原本在心中盤旋的幾句話忽然就想不起來了。他心中不免生出一個念頭,舅舅和舅母還是太過寵愛表妹,這樣的人才如果放到大殿下身邊磨練,將來必成大器。此時卻被安排來陪伴公主玩耍,真是大材小用。 不過夏侯明身邊才俊濟濟,也不差一個。 沈泰容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母親交給的任務,也不多留,向嚴瑜點點頭,和夏侯昭道了別,便打馬離開,去尋夏侯明了。 嚴瑜于馬上行了一禮,一抖韁繩,小紅便顛著小步,追著含金去了。他身后近百名公主侍衛,無需號令,皆提馬跟上。 有那早起的帝京居民遠遠地圍觀,先是贊嘆了帝后風姿,等到初懷公主帶著自己的侍衛經過時,他們不免驚嘆起來。身著騎服的公主雖然年幼,卻已經有了綽約的風姿,身后的將士們也個個年輕俊朗。 能夠擔任卻霜節皇室護衛的兵士,自然是大燕軍隊中的佼佼者。除了阿莫林和陳睿各自率領著羽林神策兩軍外,還有八部大夫帳下的精銳。此時帝京至陰山的一路之上,旌旗飄揚,將士們英姿勃發,誰不贊一聲,大燕兵強馬壯!又有誰敢掠其鋒芒? 陰山與帝京相距一千余里,即便是北軍中最精銳的騎兵兼程而行也要十日方能到達。因此雖然此次參加卻霜節的宗室公卿大多騎著馬或乘著馬車,也花了半月之余,才看到了陰山腳下的白道城。 這座太/祖修建的城池,位于陰山最大的峽谷白道川之上,故此得名。此地是中原地區與塞外草原的交界之處,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從太/祖時便隸屬于九邊統領。 因為每年卻霜節,皇帝都會率領群臣至此祭祀圍獵,所以歷代燕帝都曾派人修繕此城。此時夏侯昭遠眺白道城,只見深灰色的城墻綿亙數里,幾乎與城后的陰山山脈融為一體。城樓之上,旌旗破空,旗上繡著碩大的“燕”字,又有一面略小的旗子,繡著一個“劉”字。 帶兵駐扎在白道城的將領是“北軍”有名的虎將,劉正坤。此人早年是沈明帳下的前鋒官。晏和七年,北狄入侵九邊,沈明派他出戰,平州一役,他帶著三千騎兵,夜襲敵營,擊潰敵軍兩萬余人,又生擒北狄蠻將潑黎,聲名大振。戰后敘功,他連升三級,更被委以守衛白道城的重任。 沒有見過劉正坤的人,聽其名聲,大多以為是個力大如牛,虎背熊腰的壯漢。此刻跪在圣上面前的將領,卻是一副清俊的模樣。 “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眲⒄ぢ曇羟謇?,帶著北地兒郎特有的豪氣,正與他的外貌形成了鮮明對比。 站在皇后身側的夏侯昭聽到周圍的宗室貴婦們發出了低低的笑聲——鮮卑女子可不是藏在深閨中的嬌花,尤其是公主及諸王的女兒們,作風向來豪邁,從興憲公主開始,便有豢養面首的傳聞??吹饺绱撕孟嗝驳哪凶?,貴婦們都升起了幾分興趣,不過帝后在此,大部分人也只是議論幾句劉正坤的模樣而已。 夏侯昭卻知道,正是因為劉正坤有這樣的好相貌,始光初年便有流言,說他是樂陽公主的內寵,所以才能從一個小小的衛戍被提拔為沈明的親衛,進而一步登天的。樂陽公主權勢滔天,這流言是真是假難以辨清,但劉正坤確實得到了沈明和樂陽公主的信任。 圣上親自扶起劉正坤,道:“愛卿確是勇將也。朕觀這白道城中軍士,人人精神抖擻,皆是我大燕好兒郎?!笔ド想m久居天樞宮中,當年也曾帶兵平叛過。神燾末年,若非圣上將庶人鄭及其叛軍一網打盡,大燕就有可能陷入了一場諸王混戰的內戰中。因此他雖不是馬上帝王,也知曉幾分軍事。 劉正坤欲要再次拜倒,跪謝圣訓,圣上已經攔住了他道:“待祭禮結束,便由愛卿陪朕一同前往白道川尋獵?!蹦艿没噬蠚J點,陪同圍獵,這卻是十分榮耀的獎賞了,然而劉正坤的臉上始終波瀾不驚,謝恩后,便退到了一側。 夏侯昭順著他所站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了樂陽公主的身影。沈明駐守九邊,無大事或皇上傳召,不得擅自離開九邊帥府所在的北盧城。因此每年的卻霜節都是樂陽公主帶著沈泰容一起參加的,此時這位大燕王朝最富盛名的公主穿著一襲紫色騎裝,站在巍峨的白道城前,英姿颯爽,顧盼之間,別有一番風采。她仿佛感受到了夏侯昭的目光,轉過頭來,朝著夏侯昭笑了笑。 第23章 祭禮 鮮卑人信奉薩滿教,大燕建立后,雖然深受南朝崇佛風尚及儒家的影響,但四月祭天與六月卻霜等傳統的祭祀之禮,卻依舊保持著舊時的風俗。 吉時一到,先由國巫預祭,召喚夏侯氏的祖先與鮮卑各部落的神靈。這近千名的魂靈受到國巫骨鈴魂歌的指引,從赤山飛越崇山峻嶺而來,帶起陣陣微風,將祭臺四周所插的諸部之旗吹得飄揚起來。 帝后以降,宗室貴族、公卿臣僚、護衛兵士全都匍匐在地,聽著國巫用沙啞的嗓音,吟唱來自草原的頌歌。正是太陽升到天空最高點的時分,鳥雀都消了聲息,郁郁的陰山從一片蒼茫中顯露出隱藏了一個冬天的面容來。 夏侯昭仿佛聽到了一聲長長的嘆息,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卻只看到國巫在祭臺上舞動的身影。 就在這一刻,骨鈴魂歌猛地停歇了下來,跪在最前面的帝后站起身來,登臺獻祭。 眾人齊拜三次,祭臺之下,臉上涂著諸部圖騰的八部大人殺牲灑酒,共同完成了卻霜節的祭祀之禮。享用了犧牲的神靈們,轉向赤山,漸漸遠去。 剛剛還在臺上騰挪跳躍的國巫瞬間恢復了老邁的神態,滿頭白發的她已近耄耋之年,雖然身體康健,但體力著實不濟。此時她顫顫巍巍地沿著祭臺一側的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