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9
宋先生給弄進京城來了,即使一時進不得宮,能在京中講學也是好的,最起碼擴大一下影響,也不要讓南黨就這樣一手遮天了。 說來也巧——又或者也不算巧,僅僅是宋先生進宮十日以后,陳珚就找到了一個出宮的機會。 他平日都住在宮中燕樓,難得有機會出去探親,多是父母進宮前來探望,次數也并不太多,不過眼下畢竟還沒有正式過繼,父母的生辰,肯定是要出宮去拜望賀喜一番的。雖說現在有戰事,福王府也沒有大張旗鼓地辦生日宴,但圣人照舊是給陳珚放了三日的假,讓他回福王府居住。陳珚第一日好生和父母兄弟們聯絡了一下感情,第二日便是起了個大早,特地換了一身樸素的衣裳,隨身只帶了兩個仆從,往小王龍圖府上去拜見老師:這個機會十分難得,絕對不可錯過,否則他深居宮中,根本無法和外界聯系,即使能傳遞信息,也只是只言片語,哪里比得上面對面懇談、商議來得直接? 誰知,到了小王龍圖府上一問,小王龍圖是早入宮議事去了,宋先生居然也不在,一大早就去了集賢院中有事。那司閽道,“如今家里只有先生膝下三娘子,公子可要求見?” 陳珚當然不可能以真實身份上門,他扮的是宋先生的遠房親戚。是以司閽才會有此一問——如今的風俗,若是有親近客人來訪,家里男丁都外出了,即使是未嫁女兒,也可以在仆從伴隨下大大方方地出面待客。他是宋家親戚,王家司閽自然不敢代宋三娘回絕他見面的請求,因此要來問陳珚的意思。 陳珚聽了,不由微微一怔,只覺得心是猛跳了一下:“怎么……她為什么也上了京城?” 他頓時有許許多多的問題想要問:粵娘怎么跑到京城來了?難道是來京城嫁人的?可,不該啊,他怎么沒聽說她定親了…… 凡是能當司閽的,都是慣看人臉色之輩,那司閽雖然沒得陳珚的準話,但已經是手一擺,遣了門丁往內報信,自己這里端出好茶來請陳珚用。陳珚又哪里喝得下去?手里心不在焉地合著茶蓋,面上還要強作無事,和那司閽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那門丁一去就是半日,半日后方才回來說道,“回蕭公子,三娘說:多謝您想著,上門來見。她很代先生領您的情,只是男女有別,不便相見。先生應該午后就回來了,您若是得閑,那時候再來吧?!?/br> 陳珚點了點頭,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只是想道,“是了……她自然是不會見我的,唉,如是我沒用蕭禹這個化名……” 他又暗自搖了搖頭,低斥自己:“陳七,你是怎么回事?難道你還希望見她不成?一個小姑娘,你也這么牽腸掛肚的,你敢是瘋了不成?” 他也是自制力過人,一旦立定決心,便立刻摒除雜念,不去想宋三娘,而是露出笑容,謝過司閽,又令伴當打發了賞錢,便帶了人往街市上游蕩過去,真個打算等午飯后再過來尋宋先生。 不過,他現在自然是不能再去瓦子里玩耍了,又不耐煩逛街,其實能去的地方也不多,在馬上游逛了幾圈,陳珚終究是耐不住性子,拉過他素來最信用的一個仆從低聲吩咐了幾句,看著他如飛去遠了,這才直起腰來,繼續漫不經心地瀏覽街景。 在他不耐的等待下,時間仿佛走得特別慢些,陳珚只覺得天都要黑了,終于把那仆從盼了回來,“回稟衙內,倒是未聽說宋娘子是進京發嫁來的,小人問了周圍這一圈街坊門子,都說當日進府時,一行人是騎馬進來的,連裝運行李、錢箱的大車都沒有。眾人都還說,不知是哪來的寒素親戚投靠小王龍圖,后來知道是宜陽先生,這才是肅然起敬?!?/br> 陳珚心里沒來由就是一寬,只是回過頭來一想,又覺得這也未必就能作數,“也許是人先來了,嫁妝還在后頭呢……” 正這樣想著,耳中又聽那仆從道,“不過,小人和王家對門的閑漢搭訕時,倒是聽說了一些傳言——據說是小王龍圖身邊的書童無意說漏嘴的,說是小王龍圖的族弟王城,和三娘正在議親,十停已經是成了九停了。是以現在合府上下,對三娘又格外不同了些?!?/br> 陳珚是見過這王城的,他在關西頗有戰功,又是幾場戰役的主將,因此得蒙官家召見,當時他也侍立在官家身邊,因此兩人見了還不止一次。他對這王城也是印象深刻,暗贊王家人才濟濟,這個王城日后的成就,只怕未必會比小王龍圖差。聽了這話,他心底先是一驚,后來又漸漸地平靜了下來——他一向告訴自己,對宋竹就像是對姐妹一般喜歡,之前干涉宋竹婚事,也是不希望自己當作meimei一般的小姑娘,嫁入周家那關系錯綜復雜的所在,現在得知她要和王城這樣……這樣連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來的人說親,陳珚心里,勉勉強強也只能承認,“這……王城也算是個人才,勉強還能配得上三娘?!?/br> 話雖如此,可…… 陳珚低眸尋思了半日,方才澀然一笑,道,“哦?那倒是要恭喜他們了?!?/br> “事尚未成呢,”那仆役察言觀色地說道,“自古說親都是要大媒的,小王龍圖進京以來,一直忙得不可開交,若是那王衙內匆匆返回關西前線,只怕……” “胡說什么呢!”陳珚頓時變了臉,喝了那仆役一句,“別人家的事,你這么關心做什么?多事!” 囫圇發作了這仆從一通,他又坐在桌前沉思了片刻,方才是慢慢地換了心事,問小二又要了幾盤菜來,一邊吃,一邊等著午后再去王家,拜見宋先生。 ☆、第69章 進言 自從去歲陳珚匆匆離開書院以后,師徒兩人便再沒有相見,陳珚一向把宋先生視為良師,更覺得宜陽書院是有生以來所住過最為單純的地方,就仿佛是桃花源一般令人懷想不迭,因此雖然心里牽掛宋竹婚事,但和宋先生相見的念頭,也是極為迫切的。 好容易等到午后,過去問了一問,知道宋先生回來了。陳珚立刻收拾衣冠,跟隨仆役進了客院,見到宋先生,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行了對師長的大禮,同時口中稱罪道,“學生欺瞞先生有年,今日特來請罪?!?/br> 他料知以宋先生的性子,必定不會和他計較,果然,宋先生欣然一笑,親手把他扶了起來,口中亦是說道,“何必如此?你也是奉命行事。我早就和玄岡說了,此事不由你們做主,何罪之有?” 陳珚聽他這一說,知道先生是為了寬慰他,讓他明白,蕭傳中和他的師徒情誼一如往昔,大可安心。他心下感激得很,想到姜相公一貫對他的態度,心中倒是不禁一酸,低聲道,“終究是天命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