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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圖回京以后,以此功進入樞密院,連官家都不能止,甚 至更進一步,進入政事堂也都不是沒有可能。 那可是宰執層次的高官,可以張清涼傘的人物,全天下又有幾個?若是宋學出了這么一個宰 執弟子,從此在朝堂上也就真正立得起來了,又何須看北黨的臉色行事?——自從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這小半年的疏遠和擠兌以后,在書院學子中,自然而然便也 有了這么一種思潮,士子們已經不再把自己當做北黨的一份子了,而是自稱新黨——宋學新黨,隨著北黨耆宿子弟紛紛離開書院,有意無意間,宋學和北黨之間,已 經是漸行漸遠,彼此有了嚴格的分野…… 宋黨現在最缺少的,就是在朝中的高官代言人,小王龍圖固然已經是年紀輕輕就身登高位,但比 起北黨的幾位老宰相,以及現任的一位參政,分量還是有些不足。此次官家忽然間把他派到關西,對于樂觀派來說,這便是因為陳珚即將成為太子的緣故,官家的心 意,也從南學南黨,偏向了宋學新黨,起碼,是開始給宋學子弟一個晉身的機會,要扶持他們作為和南黨‘異論相攪’的一方了。 南黨和新黨異論相攪,北黨呢? 這 幾個月,雖然是太子喪事,國家禁宴樂,但家里的女眷卻是沒有歇著,宋家專職送信的小廝,也是在宜陽和洛陽之間頻繁往返,到了五月底,小張氏更是難得地親自 去了一次洛陽,總之,在六月初,宋家大哥宋桑的親事,終于是定了下來——其妻族現在并不算太顯赫,只有一位伯叔祖在朝中為官,然而卻是大名鼎鼎的滎陽鄭氏 之后,在滎陽一帶根深蒂固,家境也還算是殷實。 系出名門,鄭娘子自然是家學淵源,世代是安穩耕讀,據宋竹了解到的信息,鄭娘子幾 位兄長都在她大姐夫家曾氏名下讀書,也是宋學的堅定支持者,鄭娘子更是在鄉間有賢德博學之名?!獜男埵先ヂ尻栂嘈履锏慕Y果來說,鄭娘子起碼是能通過她 的考察,比這些年女學的那些學生都要更好,她想按母親的眼光來說,這未來的大嫂,和大哥必定很是相配的。 她原來還覺得家里人急得 有些過分,沒必要在國喪期間還為大哥婚事奔波,多少落人口實,可等到七月中收到洛陽來信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畢竟還是太過年幼無知了些:畢竟是太小,對人估 計不足,壓根沒想到,那些北黨耆宿的面皮,能夠這么厚實……幾處老宰相家居然都是又寫了信來,問起了宋桑的親事。 當然,現在宋桑 已經定親了,往下數著,正在適婚年齡的就是宋栗和宋竹,這其中宋栗正準備科舉,在科舉以前很少有定親的事情,那么宋竹的婚事忽然間又變成了香餑餑,不但顏 家舊事重提,李文叔出身的李家寫來了提親信,就是蕭家也為他們家的三十二哥舊事重提,又問起了宋竹的親事…… 也許是有些別的考 慮,也許是心態有了變化,如今對于這些提親信,家里倒是不再瞞著宋竹預先篩選,宋竹每日過去給父親收拾書信時,書案上經常就散放著許多信紙,都是各地寫來 的提親信,她大可以拿起來看完了,再塞進信封里,宋先生就和不知道一般,她不提,父母也不主動說起。是以宋竹對這些倒是都了然于胸,她掂量著,蕭家多數應 該是猜到了宋家之前對‘蕭禹’的誤會,因此才會在陳珚回京以后,又在為蕭三十二來提她。 這些提親信所提的衙內,倒也都算是一時之 選,并不辱沒宋竹什么,唯獨的例外,便是李文叔——不過說來,他也算是幸運了,冬日那一場射鼠事件以后,李文叔便以家中親人有事為名,和書院請了長假,倒 是錯開了北黨子弟紛紛離學的高峰,是以年后宋學聲勢大振以后,他的回歸也顯得順理成章,并未激起書院同學的反感?,F在依然還是時常到書房來找宋先生,宋竹 幾乎日日都能聽見他的聲音,還好她現在也很少在單身呆在書樓里,倒是并不畏懼他。 當然,要說條件最好,那當然是今科進士有望的周 霽了,除了那個素未謀面的蕭三十二以外,宋竹對于這幾個候選人的人品和能力,最看好的還是周霽。唯一擔憂的,就是周霽父親的納妾風流了,不過這在如今其實 也很難避免,只要周霽本人人品周正,能恪守宋學士人的原則,一些困難,畢竟是可以克服的。成親這種事,最重要的肯定還是夫君本身嘛…… 她 今年十四歲,也差不多該定下親事了,家里人雖然還不著急,沒有問起來的意思,但宋竹自己也不知為何有些賭氣,倒是想快些定下來快些完事,按說,和家里說一 聲滿意周霽,以宋家現在的聲勢,這門親事眨眼間就能成就,可……她也不知自己在猶豫什么,總之,便是一邊想要快些一了百了,擺脫親事的煩擾,一邊卻又難以 逼迫自己主動,還是有點能拖一時拖一時的心態。 這兩種矛盾的心情,搞得宋竹這幾日越發覺得自己在強顏歡笑——為怕家里人看出端倪,這一陣子她格外注意檢點,把愁容藏得密密實實的,就連一絲不快,都不敢露出來,只有每日從女學走到宋先生書樓處時,賞玩滿山綠蔭,方才能放縱神思,微微排遣心中難言的郁氣。 因 為宋先生書房如今的確需要人手,宋竹每日下學后都會過去,這一日也是一般,下了學便收拾著走過山路,走到岔道附近時,忽然又想起:“昔日三十四……昔日若 是我沒有把七殿下帶到這里來便好了,那么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我也會和從前一樣,高高興興的,半點事也沒得心煩?!?/br> 雖然做如此想,但她也隱隱知道,事情并非如此簡單。只是望著這熟悉的景色,難免有些觸景生情,宋竹的腳步,不免慢了幾分,嘴唇也張了開來,就要呼出一口長氣。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忽然從岔道內躥了出來,驚得她往后退了幾步,差些跌倒,定睛看去時,更是大皺其眉,陡生戒備?!獊砣瞬皇菐追甘碌睦钗氖?,卻又是誰? 李 文叔幾次無恥,宋竹對他已經極是戒備,看到是他,根本不加搭理,仗著身手敏捷,從小道邊上一路越過李文叔,這才回到臺階上往下疾奔,李文叔在身后連叫了幾 聲‘師妹留步’,她都當作耳旁風,只是腳下步子越急,一路跑到后院,聽到書樓內宋先生的聲音,方才定下神來,又跑到后門邊上,這才回頭呵斥道,“偷入后山 禁地,李師兄,你想做什么!” 李文叔追得也是很緊,若非宋竹習練武藝手腳輕快,又熟悉山路,幾乎跑不過他。不過即使勉強跟上,他也是氣喘吁吁,狼狽得緊。見到宋竹回頭,便勉強擠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