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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遠遠的竟連這里都聽見了。 她搖了搖頭,又環視新房一圈。 這間屋子應當是明德堂西翼居中的寢室,將新房擺在這里,并不出乎七娘子的意料,畢竟東翼是五娘子曾經居住的地方,在她的屋子里辦喜事,不論是誰,恐怕都覺得古怪吧。 她眸色不禁一沉,心中那股五味雜陳的感覺,又冒了上來。 續弦哪里是那么好當的,從前把嫁進權家看得太簡單,實在是她沒有經驗了。 就算感情再淡,婚姻的存續時間再短,元配始終是元配。尤其當這個元配還是自己感情不錯的jiejie時,很多事,都會變得太復雜。 更別提許鳳佳…… 直到此時此刻,七娘子才對自己承認,她心底真正怕的,只是許鳳佳一人。 許鳳佳這樣的男人,她前世也不是沒有遇過。 這種人一向很驕傲,也都有驕傲的本錢,他們出身卓越,能力超群,少年得意……想要什么,只需要勾一勾手指,就有成噸成噸的什么等著。 就算她的擔憂被證明是正確的,恐怕許鳳佳也未必會因此而諒解她當年的拒絕。 恐怕就因為她的擔憂被證明是正確的,他才更不能原諒自己吧? 在許家該怎么行事,七娘子心中已有了既定的方針,過往的一年里,她對許家的了解,也不再那樣膚淺。該做什么,該怎么做,她心底有數。 可在感情上,七娘子卻完全不知道如何看待這段婚姻,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許鳳佳,她忽然發現自己根本并不是那樣了解自己的丈夫。而僅有的那一點了解,似乎對這段婚姻一點幫助都沒有。 她沉下眸子,望著眼前被燈火映得通明的銀酒瓶。 酒瓶上曲折回蕩的光線,映出的是一張陰郁的嬌顏。 屋外忽然又傳來了紛沓的腳步聲。 “世子爺,您醉了……”是喜娘討好的笑聲,“這不是還要撒帳、坐帳……” 許鳳佳低沉醇厚的聲音就跟著響了起來。 “這都什么時辰了,明兒一早還要進宮謝恩,俗禮陋習就免了吧!” 喜娘似乎還有些不甘心,竟斗膽回了許鳳佳一句,“可這都是老規矩了——” 許鳳佳輕輕地一哼,喜娘的聲音漸漸地變小了,最終囁嚅無聲,燭光掩映之間,他已經大步邁進了新房,七娘子抬眸看他,力持鎮定。 “都下去吧?!笔雷訝斔坪跣那椴⒉淮蠛?,擺了擺手,沖屋內服侍的幾個侍女嚷了幾句,“以后我在家的時候,屋里不要留人服侍,我要清靜?!?/br> 后頭這話,卻是對著七娘子說的。 七娘子一怔,才點了點頭。 隨著立夏等人悄無聲息地退出屋子,并合攏屋門,室內一下就靜了下來。 雖說外頭的熱鬧還猶自未散,但明德堂西翼似乎有自己的規矩,只聽得隔壁幾間屋子逐一關門落戶,接著,這一片屋宇都悄無聲息。 七娘子坐在桌邊看著許鳳佳,一時,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許鳳佳卻要比她更自在一些,他解下腰畔佩劍,隨手拍到了立柜上頭,便在小方桌前落座,挑剔地掃了桌上這些吉祥菜,才舉筷各樣都吃了一口——這也是禮俗——卻并不讓七娘子。 看來是成心晾著她了。 七娘子反倒松了一口氣。 如果許鳳佳一進門就一臉的濃情蜜意,要和她共赴巫山,七娘子還真不知道要怎樣回應才好。 冷暴力,她倒是受得慣了。 她回身抱起縫制了“棗生桂子”的幾床繡被,索性開始鋪床。 一動手卻又犯了難,七娘子似乎感覺得到許鳳佳的眼神向她刺來……一咬牙,她鋪了兩床繡被,還格外在鋪蓋間留出了一線被褥,顯得涇渭分明。 一聲清脆的撞擊,許鳳佳似乎是擱下了筷子,七娘子脊背隨即一僵。 雖然兩個人都沒有特別的表示,但氣氛的確實在是太僵硬了。 七娘子這才發現自己有多害怕……她的手居然在發抖!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索性轉過身,坐在床沿,毫不躲閃地與許鳳佳對視了起來。 她沒有什么好害怕,好心虛的,許鳳佳的態度越是盛氣凌人,反而只能越說明他的心虛。她在心底不斷地告訴自己。 然而她畢竟是恐懼的,她也很明白這一點,正是因為她如此恐懼,所以才要這樣虛張聲勢,偽裝成一點都不害怕…… “再怎么看不上許家,你還不是一樣要嫁進來?!痹S鳳佳似乎反而被她的舉動逗樂了,他丟下筷子,大剌剌地盤著手往后一仰,靠到了椅背上,笑嘻嘻地望著七娘子?!岸嫉竭@個地步了,怎么,你還指望誰來救你?” 雖說是在調侃,但他的眼卻是冰冷的,這雙曾熱得將琉璃融化成一團水的雙眼,現在卻好似冰一樣的冷,它依然在燃燒,只是這火也能凍得死人。 許鳳佳果然已經因愛生恨……不,或者那份愛曾是幼稚的,但這份恨卻要比愛更濃烈得多。 七娘子忽然有些想笑。 看看,她是怎么把日子過成這樣的!廢了千般算計,用了無數的心機,最終卻還要嫁到這樣的人家,與這樣的一個男人相伴終生! 然而,她卻反而把脊背挺得更直了些。 許鳳佳的傲慢,從來就不能讓她低頭,只能讓她的頭仰得更高。 “誰也不會來救我?!彼犚娮约旱穆曇簟宕鄬幥?,語調——平靜無波?!霸趺?,世子爺當我楊棋是個天真無知的小女兒家,還以為會有誰救我于水火么?!?/br> 許鳳佳霍地一下就站起身來。 他還穿著緋紅公服,但這件精美的華服卻根本也掩不去他的怒火,這男人就像是秋原上的一把野火,一旦燃燒,就再也沒有辦法熄滅。叫人對著他不由得就多了一絲小心:畢竟,誰也不想引火燒身。 此時此刻,他的怒火簡直映亮了半邊屋子,高大健朗的身軀幾乎是掩去了七娘子身前所有的光源,她的世界一下暗了下來。 “你還有臉說這種話!擺出這種嘴臉?!”他的聲音不大,但卻似乎是帶了火,一字一句都在七娘子臉頰邊留下灼痕?!澳阋詾槲以S家是龍潭虎xue?我許升鸞是個不識憐香惜玉的魯男子,對你只有折騰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