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63
肅穆的場面,更添了一層崇敬的沉默。 皇上眼中,也放出了激動的光芒,他一揚手臂,竟親自站起身來,默然看著大船靠港……也唯有那起伏不定的胸膛,稍微泄露了內心中的感慨。 船行得近了,眾人已可看見孫侯一身戎裝,立于船頭,身后甲板上密密麻麻,排列的都是軍士。這群人遠離故土已有多年,雖然在廣州短暫靠岸,可今日能回到北方老家,自也是一番激動,又得皇上親迎,心中情緒,可想而知。孫侯一聲喝令,這數船數千兵士,頓時整齊下跪,伴著鐵甲觸地聲,同時山呼,“吾皇萬歲!” 海港邊擠擠挨挨,過來觀禮的士農工商,也都附和著歡呼起來,眾大臣勛貴亦跪下恭賀皇上。在這極致的吵鬧,極致的熱鬧中,權仲白大膽地抬起頭來,望向了皇上。 而此時此刻,皇上的神色又是多么的玄妙啊,他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獨立于眾人之上的高貴,甚至并未有一點激動,而是極其感慨、極其復雜地望向了遠處的旗艦,仿佛能隔著這遼闊的距離,和孫侯對視…… 承平八年冬,定國侯遠航歸來,皇上賞遍諸功臣,獨獨不賞定國侯一人。朝野之間,自然議論紛紛,后數十日,皇后以病自請廢后,圣諭可,又數日,以多病廢太子。朝廷上下,一片嘩然,正是驚魂未定之時,皇上又以皇后多年掌管宮闈無過,孫家教養有功為由,為孫家論功,此時方重提孫侯遠航功勛,數功并賞之下,遂增封定國侯為二品定國公,世襲罔替,并恩封定國侯次子為千戶,賞丹書鐵券。給承平八年,添了一個極為有趣的尾聲。 作者有話要說: 封建制度最可恨的地方不在于被別人壓迫,甚至都不是被自己的親人壓迫,而是在于自己要去壓迫自己。我覺得一個人若所受的全部教育最后的結果就是要自己壓迫自己,實在是好慘的命運。所以魯迅先生說‘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實在是非常有道理的…… 雖然我寫古言,但我不喜歡看和寫女主穿越就因為這個,男人穿越還好點,女主穿越回去,就是人生贏家又如何?禮教吃人,可是不分階層。不管是這個禮教的受益人也好,還是被壓迫者也好,總要受它的迫害。斤斤計較什么嫡庶之別、正妻小妾之分,試圖從出身上就去打倒一個人,一批人,其實說到底有誰生而比人高貴?還不是女人為難女人?弱者為難弱者?倒是男人穿回去能盡情享用性別優勢來壓榨女人,以供自己的利益,也許他們是比較希望穿越的。 ☆、155多勞 “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了!”王尚書太太米氏發自肺腑地同權仲白感慨,“朝堂里的風云變幻,看不明白!” 王尚書本人如今入閣有望,一心錘煉自己的養氣功夫,話倒是越發少了,雖然這病的人是他,可從權仲白入門開始,他就只是捻須做沉思狀,這套話的事,就交給了米氏來做:以權仲白和王辰的連襟關系,米氏也算得上是他的長輩了。自然而然,就陪伴在王尚書身邊,一路和他說道家常,慢慢地,就把話說到了孫家這件事上。 也還算是給兒子留了點體面,沒把王辰給拉進來,不然,這樣的事讓王辰來問,權仲白要不說,損傷的就是焦家十四姑娘的面子了…… “那都是勛戚之間的事,孫侯的沉浮,和朝政也沒有多大的關系?!睓嘀侔妆犙壅f瞎話,手上不停,已經寫好了一張藥方?!笆朗迦缃裎桓邫嘀?,政務繁忙,心思的確是要比從前重了。有些事何必那么cao心,謹守本心,走在自己的路上,任何疑難,想必也都能迎刃而解了?!?/br> 米氏望了丈夫一眼,還要再問,王尚書已道,“好啦,仲白也是個大忙人,進宮前撥冗過來,已屬難得,你再這么嘮嘮叨叨的,耽擱他的時間,萬一皇上怪罪下來,我們如何承擔得起?” 權仲白望了他一眼,見王尚書對自己點頭微笑,便也微微一笑,王尚書道,“前陣子過去府上拜見老師,老人家經過病劫,如今精神倒是更見矍鑠了。仲白你悉心調養,功不可沒啊,像老人家這樣身份,雖說已經退下來了,可健在一天,對朝政都還有影響力在。平時還看不出來,如今朝中風波又起,聽說最近往老閣老府上去討主意的人很多?!?/br> 政客之間互打機鋒,潛臺詞自然層出不窮。楊家的顯赫,除了皇上的賞識和提拔之外,還有他們家姻親孫家興旺發達的關系,甚至和楊娘娘在宮中受到的寵愛,都是分不開的。畢竟那些官油子、官痞子們,自有一套看人的法門,各世家大族做政治投資時,也要把數十年后的潛力列入考慮。而在這幾個月的后宮風暴之中,孫家勢力大減,那是不爭的事實。雖說皇上態度,耐人尋味,一面大削廢后、廢太子的勢力,一面又加封孫家籠絡孫侯,不但破了一百多年來決不晉封爵位的老規矩,令其晉位國公——還是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甚至連次子得封千戶,都有丹書鐵券傍身。但如此尊榮,和東宮之位比,卻又算不得什么了。 再一結合此前牛娘娘春風得意,皇次子大放異彩的信息。很多人自然會作出自己的聯想,此消彼長之下,楊家將來,自然也就為人看淡。以焦閣老、王尚書為代表的保守派,又重占到了上風…… 但政事就是這么微妙,不要看楊家看跌,王家占了便宜,可焦閣老當年卻是支持孫侯出海的堅定人選,為此和楊閣老還發生過幾次爭執。孫侯這一次出海,雖然賺了銀子,但兵力損耗也大,且出海時間長,風險大。開埠、官方貿易還要不要繼續做下去,朝野間是有爭議的。王尚書向權仲白問口風,又或多或少,是看中了宜春票號和天家的聯系——這一次宜春票號吃下了天家盤回的所有貨物,如今已不是什么新聞了。這批貨能賺多少錢,對這場爭論肯定也是有影響的。 如此錯綜復雜的關系網、利益網,也就令得網中的任何一人,行動起來都分外謹慎。王尚書在這一次爭議中還未發表自己的意見,新任意見領袖,總是很珍惜羽毛,不希望初試啼聲,就碰了鐵板,也是很自然的事。就是楊閣老,歷年宦海沉浮,如今又和皇上君臣相得,一心要推行地丁合一的人,這一次不也是患得患失,幾次把自己請上門去,為的就是要套問牛淑妃、皇次子的情況…… 權仲白心底雖然煩厭,但不能不為文娘、蕙娘體面著想,一如在楊閣老跟前,不能不為瑞云著想一樣,他擠出一絲笑容,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