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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竟進入了禪定一般的至境,他慢慢地說,“家人重男輕女,你也一定有些不甘心吧。凡是老爺子所想望的,你一定要為他摘取,凡是他所執著的,你一定要做到極致。你始終還是想要向他證明,你雖是女子,可能回饋給他的,卻并不比孫子少……你所要堅持的,始終是他給你劃定的那條大道,只要有一絲可能,你還是想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的?!?/br> 清蕙一時,并不答話,權仲白扭頭望她,見她眉眼盈盈,雖未開聲,但儼然已經默認。 想到焦家幾十年來的坎坷,竟全經焦閣老傾注到清蕙身上,她看似百般矜持嬌貴,其實這所有嬌貴,亦不是出于家人對她的憐惜痛愛,權仲白百感交集,不禁嘆道,“原來這其中竟還有許多轉折,個中委曲,你為什么從不說呢?” 清蕙并不作答,反而策馬前行幾步,仰望漫天新星,待權仲白趕上身前時,她才回過頭來,柔軟地道,“那,你又為什么從來不問呢……” 話中似有幽怨,似有深情,又似乎有些委屈,苦辣酸甜五味俱全,權仲白一時,竟聽得癡了。 此時恩承居已然在望,馬蹄得得,輕快而從容地將兩夫妻載到院墻外頭,權仲白翻身下馬,正要去接清蕙時,已見桂皮站在院門口,殺雞抹脖子般給自己使眼色,面紅脖子粗的,比什么時候都上火著慌,他不禁一怔,踱過去才要發問,已被桂皮一把拉到了墻根。 “那一位在呢?!惫鹌ざ逯_、咬著牙輕聲說,“還有他那位公子——” 話還沒說完呢,門口一聲長笑,已是有一把鴨公嗓子,興致勃勃地道,“咱家還當是瞧錯了——這不果然是神醫大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小爆字數又改了下,抱歉晚了點 ☆、131喝酒 蕙娘人還在馬上,已覺出不對——要知道中人宦官,雖然可以做日常打扮,但始終還有些特征是遮掩不去的,譬如那一把鴨公嗓子,雖然嘶啞難聽,但始終還有一點童聲特有的高亢,這就是從小凈身的中人藏不去的痕跡……雖說這起當紅的太監老公,下了值也時常呼朋喚友地在各酒肆作樂,但因為第二天要入宮當值,眼下天色快黑城門都要關了,他們是不會往城外來的。除非—— “啊,李太監,”權仲白已是端出了他那親切而疏離的風度,笑著一拱手,“連公公沒來?” “干爹在里頭伺候二爺呢?!崩钐O擠眉弄眼、親親熱熱地說?!敖駜憾斢信d致,出城來走,還愁著沒什么伴當相陪,這不是鄭大爺有事,其余幾位爺又不在京里,少人說話嗎——正好,您快進去吧,這才剛坐下,還沒上菜呢!” “這就不必了吧,”權仲白笑了,“月白風清,如此良夜。有子繡在,又還有美酒佳肴,我就不進去煞風景了,再說,這里還有生客,貿然引見給二公子也不好,撂下他就更不好了。這兒讓給二爺,我們再去別地好了?!?/br> “您這話說得!”李太監不樂意了?!皠e人帶著的生客,是不大好見主子,可您就不一樣了。奴婢剛才同主子開口,仿佛是見到您身邊小廝,主子當時還說呢,一定要請您進去喝兩盅。再說,又不是沒有別人在,楊大人就在跟前呢!” 一邊說,一邊來招呼蕙娘,竟是熱情地要扶她下馬,“來來來別客氣,也不要拘謹——得了主子的賞識,您的好處可多了去了!” 蕙娘雖然不是一般姑娘,可也不愿被外人沾身,只得自己先跳下馬來,微笑道,“李公公客氣了?!?/br> 這種情況,要堅持辭去,別的不說,先就要死死得罪拍皇上馬屁不成的李公公。太監這種人,沒了□,最看重的就是臉面,你下了他的臉面,他對景兒就和你為難。能不得罪,還是別得罪的好,蕙娘同權仲白對視一眼,便主動道,“要不然,我自己騎馬回去吧?!?/br> 權仲白才要說話,院門吱呀一響,又有一人走出來笑道,“子殷兄,難道李公公還請不動你?今兒皇——二爺、子繡兄都在,我們剛還談起你和那車東西呢,正好你就來了,快進去吃酒細說!” 他一邊說,一邊無意打量了蕙娘一眼,登時面露駭然之色,結結巴巴地,說不上話來。蕙娘一陣無奈,只好沖他微微一笑,權仲白也吐了一口氣,笑道,“來,子梁,見過這位……” “小姓齊,齊佩蘭?!鞭ツ锝恿嗽捒?,同楊善榆微微一揖。楊善榆猛地跳起來,慌慌張張長揖到地,“齊兄好!” 聽見齊佩蘭三字,權仲白眉頭微微一皺,卻并不多說什么,只和楊善榆說,“還請子梁打聲招呼,今日實在是不方便,就不進去了?!?/br> 楊善榆一疊聲道,“是是,自然?!币娎罟f什么,便扯了他一把,一邊附耳低語,一邊拉著他進院子了。蕙娘和權仲白重又翻身上馬,帶著桂皮才走出不多遠,身后又亮起燈籠來,還有人呼喚道,“子殷兄,請留步吧?!?/br> 其人聲線清朗、隱含笑意,未見其人,只聲入耳中,便已使人忘俗,蕙娘自也有幾分好奇,權仲白卻無奈地吐了一口氣,低聲道,“是封子繡……看來今天是走不脫了?!?/br> 蕙娘便隨他一道撥馬回轉,徐徐行回墻邊燈下,得馬高之便,她也能居高臨下,偷得一眼,賞鑒這位名震天下、毀譽參半,未至而立之年,便已經執掌情報大權,力能通天的燕云衛統領?!獏s正巧封子繡也正有些好奇地仰首望她,兩人目光相觸,都是微微一震、微微一怔,彼此都有些驚艷流露,卻也只是片刻,便各自轉過了眼去。 “二爺讓我帶話,”封錦便含笑對權仲白道,“他好久沒和你把酒言歡了,今天這一頓,逃不掉的。就連這位齊公子,也是久聞大名,知其身世特出,不同一般,盼能一晤。子殷兄都把他帶出來了,可見世俗規矩已不在眼中——二爺說,只是見一面而已,護花之心,不必過分熾熱了吧?!?/br> 末尾這句話,已是帶了很濃重的調侃了…… 頭回這么溜出門來,就撞了大彩,蕙娘還能說什么好?她亦不是一般女子,把心一橫,沖權仲白微微點頭,權仲白也就灑然笑道,“見就見了,誰怕誰啊,二爺這話說得,是欺我膽???” 他一抬手,“子繡,請!” 一行三人,便從院門魚貫而入,進了恩承居。 # 恩承居雖然被皇上包了下來,但并不只接待他們一桌客人,大堂中坐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