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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蕙娘的為人,能把話說到這里,已經算是非常給綠松面子了。綠松垂下頭去,輕聲道,“那就由您給我做主,您覺得當歸好……那就是他吧?!?/br> 她現在這個態度,就算和當歸成了親,恐怕夫妻之間也不會太和諧。蕙娘有點生氣,“你能自己挑人,已經要比你主子幸運了,這份福氣得來不易,還要這樣糟?!慊厝ズ煤孟胂?,想不明白,就別到我跟前來?!?/br> 這個倔丫頭,居然還回了蕙娘一句,“可您現在和姑爺,不也是和和美美的,一天見不著他,您就不得勁兒……” 蕙娘城府再深,至此也不禁眉立,綠松不言聲,跪下來給蕙娘磕了個頭,轉身就要退出去,人都到門口了,蕙娘一聲斷喝?!澳慊貋?!” 她換了口氣,“別人不明白我,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從沖粹園出來,我是珍珠離了蚌母,心里慌得都踩不到地了。你常常為你姑爺說好話,可你想著沒有,就因為他一點都不配合,平時根本就不管內事,這都快一年了,咱們在府里,連個知心人都沒有。元月好說是沒有回去,不然,在爺爺跟前,我簡直都沒法交待……” 國公府水太深,三個長輩連帶大哥大嫂,甚至連底下弟妹都不是省油的燈。新嫁娘攜巨額陪嫁進門,哪一步都得走得小心翼翼,要收買人心,手段難道不多?可立雪院硬是全忍住沒使,放長線釣大魚,從仆役們的婚配開始,漸漸地就融進府中去。也因為如此,姑娘對身邊陪嫁們的婚事,是特別上心的??傻搅巳缃?,也就說成了石英、孔雀兩門親事,事關權家生意的陳皮、當歸,根本就沒能在蕙娘的陪嫁里找到各方面都相配的可心人。人家雖然是權神醫手底下出身,可誰也沒說他們不能投靠別人。姑娘又承諾了姑爺半年不能出手,想必半年以后,姑爺也一定會事事掣肘,不讓姑娘放開手腳……能不能把這兩個年輕管事籠絡過來,幾乎就關系到了昌盛隆一案的真相…… 到底是昨晚剛剛采補過陽氣,今日姑娘這一番話,說得真是精彩,綠松真有點過意不去了,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反而挑剔起蕙娘來了?!熬透谀磉呉娏藥酌?,這哪看得出為人。怎么說,也得說幾句話……才能定奪吧?” 她一個做丫頭的挑剔主子,主子還被挑剔得唇角含笑,蕙娘往后一靠,“你肯發話就好,死妮子,害我揣著孩子,還為你多cao了多少心!以后你出嫁,打發給你的陪嫁箱籠,就比石英少!” 綠松微微笑,看著一點都不在乎,她站起身又要出屋子,蕙娘還喊她呢,“回來,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就老要走?!?/br> “姑爺回來了,我再待著,礙眼?!本G松指了指窗外,她掀起簾子,給權仲白行禮,“姑爺?!?/br> 說著,就撂下簾子出了屋門。蕙娘靠在炕上坐著,見到權仲白,不知怎么,她有點臉紅,竟不能直視相公,“回來啦?!?/br> 權仲白自己解開大氅,拍了拍上頭的雪痕,忙忙碌碌地,也沒有直視蕙娘,“嗯,是小牛美人請去扶脈……她又有喜了?!?/br> 這個又字,很見文章。小牛美人進宮也沒有多久,膝下猶虛,似乎也沒有小產過。蕙娘一時,不禁一怔,她忘卻了羞澀?!斑@件事,同家里說了沒有?” “暫時都不要往外透露?!睓嘀侔自谒磉叡P腿坐下,拿過蕙娘的手摸了摸脈門?!芭?,脈象挺好,看來,孩子沒受什么打擾?!?/br> 這句話,說得太有玄機了。蕙娘的臉唰地一聲就紅透了——她雖然不反對追求快樂,也不以床笫之歡為恥,但那是建立在兩個人都健康正常的情況下。為了這片刻的歡愉,冒著驚動胎氣的險,這事兒,怎么說,怎么都透著那樣短視輕浮,叫人羞得都抬不起頭來…… “你就沒個正經……”她抬起頭來,眼神在權仲白唇上打了個轉,又挪開了?!皩O家還吉兇未卜呢,牛家又傳來了好消息,此消彼長之下,牛家聲勢大盛,只怕是有人要著急了?!?/br> 據權仲白的說法,封綾現在復原得還不錯,她本人性格比較倔強剛強,不以此次中風為意,依然決心多練習繡藝。很可能廣州也的確來了信,信上也不知說了什么——總之,封家并沒有輕舉妄動,總算在朝事熱鬧之余,宮事沒來再亂一筆。不過,在這平靜之下涌動的是何等激流,以蕙娘現在的身體,她是不可能去了解得太清楚了。權夫人也不會和她談這個的,一時間,這小牛美人有身孕的消息,究竟怎么處理才對婷娘最有利——因為實在缺少信息,蕙娘也真的盤算不出來。她瞥了權仲白一眼,見權仲白似乎對于后宮幾家爭斗,半點興趣都欠奉,心里多少也有數了:一時半會,孫家應該還倒不了…… “小牛美人身世孤苦,如今直系近親也就只剩一個老父親了?!睓嘀侔滓矝]瞞著她,“她從小在姑母家長大,倒是和姑丈一家衛氏更親近。衛麒山、衛麟山兄弟,不知你聽說過沒有?衛麒山說的是楊家女,衛麟山么,說的卻是他們孫家近支嫡系的姑娘?,F在她父親就在衛家住呢,小牛美人有了好消息,皇后娘娘該高興了?!?/br> 他看似不問世事,實際上各種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似乎是比誰都要清楚,這一席話說下來,連蕙娘都有大開眼界之感。她雖然也聽說小牛美人入宮經過曲折,似乎和本家貌合神離,但倒真不知道,這背后還有如此故事。一時亦不禁嘆道,“能把小牛美人撬過來,可見娘娘全盛時期,也是個有心計、能辦事的人?!?/br> “她更年輕的時候,還要好?!睓嘀侔渍f,“可惜,人都是會變的?!?/br> 這語氣說不上是憐惜還是惱恨??蓪φ諏O家今昔,亦不得不令人生出感慨。 蕙娘卻并無權仲白這么多愁善感,她見自己精神一好,權仲白就愿意把外頭的事說給她聽,便纏著他問這問那的,又勸他,“該和家里通氣,還是要通通氣?,F在宮里局勢肯定又有變化,就算不為家里想,你也為婷娘想想,別讓她一進去就吃虧?!?/br>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別的話打動不了權仲白,這句話倒是能令他有些觸動,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瞞到選秀以后吧!我答應了她瞞到那時候的?!?/br> 這種事都會隨便答應…… 年少宮妃,青年神醫,兩人都是絕色,權仲白這話一出口,蕙娘看他的眼神就有點不對勁了——“你不是一向最不喜歡有話不說穿,暗搓搓地擺弄心機嗎……” 她拈酸吃醋,總是能取悅到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