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4
“老帥們真是拿住了我們楊家村的命門了?!庇诌^了一會,楊子沐才徐徐地道,“是啊,這三個名額,哽著脖子要私吞,我看沒誰有那么大的膽子。要吐回去不吃這個餌,可這個餌又實在是太香了,也真的舍不得……老嫂子,你說得有理,我也是難下決心那。再說,你這邊要瞞,人家那邊一下揭開來,還是一樣難做人?!?/br> 老太太哼了一聲,很有些悻悻然,她說了半句,“看著都是好孩子,想不到如此——” 話卻又斷在了嘴里,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她便站起身來,柔和地道,“老哥要為一村人謀劃,實在是辛苦了。家家多出,那族庫少出一點也沒什么,只是太小氣了,大家背后也難免說三道四,個中分寸,老哥還是要把握清楚?!?/br> 楊子沐神色一動,笑容更是有些苦澀,他長長地嘆了口氣,也站起身來,“我送老嫂子出去!” # 這一番暗藏機鋒的問答,讓小姑娘一路琢磨回了小五房祖屋,還不肯出去,只是在老太太身邊為她捶著腿兒,自顧自地低頭沉吟。 會聽得出文章,就是可造之才。老太太歇過了一口勁兒,又閉著眼小睡了片刻,稍微緩過精神,就把善桐叫到身邊,沉聲道,“問吧,有什么不懂的,盡管問出來。和外人盡管繞圈圈,和自己人,咱們有一說一?!?/br> 善桐想到自己和母親卻是又算計了老太太一會,多少有些心虛,在心中默念了幾句‘妙在清濁兩可之間’。這才脆聲問道,“不懂的主要有兩點,第一,您為什么那樣客氣,始終繃著不肯說是來談借糧的事的。第二……就是這入監讀書的名額——這不是好事嗎?可您為什么卻似乎并不太贊同?” 嗯,這是看出了戲中三昧,沒問宗學的事,看來是已經讀懂了宗學一事到底壞在哪里。 老太太就直起身子來指點小孫女兒,“為人處事,雖然立意要正,但也要有足夠的手腕,不被人所拿捏。宗房再怎么說,也是村子里一號人物,借糧的事必須他們主持。這當口你撞上去一頭熱血地說這說那,人家反而容易懷抱疑慮。欲擒故縱,只是雕蟲小技,卻也不得不為?!?/br> 見善桐有恍然大悟之意,她又閑閑續道,“至于這三個監生名額用心深在哪里,你畢竟年紀尚淺,沒能品出味道,也不算什么。其實無非就四個字,僧多粥少,為來年計,最好別讓各房舍生忘死地追求這玩意兒。私底下能退就退了,不能退,各大戶分一分,大家心里也好受些?!?/br> 大戶自然是要多出糧食的,把三個名額暗箱cao作過去,人家心底自然也寬慰了幾分。比如說老三房和十六房,家里都是有秀才的。這彎彎繞繞善桐自然已經明白,得到祖母一語點醒,她福至心靈,忽然恍然大悟,“其實族長爺爺也就是在找借口吧,他要是私底下退了那三個缺額,世子爺也未必會自己挑明了拿出來為難他……借糧的事,還得指著宗房幫忙辦呢?!?/br> 老太太唇邊浮起一抹欣慰的笑,她沒吭聲,由得孫女兒繼續往下說?!吧嘀嗌?,為了能夠理直氣壯地得了這個缺額,大家自然是踴躍借糧,數目擺在那里,大家多出,宗房自然少出……難怪,他們自己不要那個缺額,原來還是想為族庫多留點糧食!” 她自覺看透了宗房的伎倆,頓時就有些不屑,“真是把族庫都當作是他們自己的私產了!” “族庫本來就已經是宗房的私產,他們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太太犀利反問,“三妞,咱們要臉,架不住有些人不要臉啊……這么多年經營下來,族庫除了宗房,誰還有資格過問?他們想著自己多留一點糧食,也是題中應有之義。畢竟要是各房都不肯出,余下的還不都要攤到族庫里去?!?/br> 她說得自然有理,但善桐依然不禁有些憤憤然,“族庫是他們的,宗學是他們的,損公肥私,這個宗房還要來干嘛!” “也不能這樣說?!崩咸珔s沒有和從前一樣,鼓勵善桐的鋒芒,她略帶不滿地掃了孫女兒一眼,淡淡地道,“有私心較量,是人之常情。宗房大節上始終還是無虧的,也就是這些年族長有幾分糊涂了,約束不了兒子們,這才鬧出了幾件不像話的事?!?/br> 頓了頓,想到善檀幾乎已經長成,除了閱歷不夠,格局還小之外,這些事上是無需自己費心的了。唯獨小孫女年紀不大,尚需見識場面,增長眼界,便下了決定?!耙擦T,明兒的小會就帶著你去,讓你開開眼,見識見識宗房的手段吧?!?/br> 51、族會 不論是一貧如洗還是家事豐厚,楊家村一村子上下在大年初七這一天都沒能有多少過年的喜悅。人面廣些的,才吃過午飯就上了各耆宿房中候著等消息,人面不那么廣的,也難免老著一張臉,去了人面較廣的人那里,等著二手、三手的消息。小五房身為族內紅得一等一的一門,自然也少不得三親六戚都上了門來,只等著老太太回來了說話。 老太太卻顯得很沉著,一大早起來,先在院子里遛了幾道彎,吃過早飯讓家下人請了安,便吩咐王氏,“老大媳婦不在,遇到這種事,本該讓你們伺候在一邊的,奈何你也是個誥命了,不好出來拋頭露面的。倒是我老婆子老了老了,也無所謂避嫌。這一次,讓妞妞兒跟著我伺候茶水就行了?!?/br> 王氏本來打量著自己怎么都有份跟隨的,見婆婆說得也是道理,自然也只能應承下來。倒是蕭氏、慕容氏臉上均都是一寬:雖說和婆婆不睦,但二嫂的回歸,的確對兩個小媳婦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又用了半碗茶,老太太一整年來頭一次換了錦衣,勒了額帕,又插戴起了半套金鑲玉連魚的頭面,雖然對于京城、江南地界來說,實在還有些簡陋,但在老太太而言,已經是難得的華服。 人要衣裝,老人家這樣打扮起來,自有一股說一不二的氣息,又柱了沉香木拐杖,手中扶著也是著意打扮過的善桐,兩人進了宗房,頓時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眾人也似乎直到今日才想起來:小五房的兩個兒子都有為母親申請朝廷表彰,這一位是正兒八經的四品恭人,眼下楊家村里諸女眷,能在品級上和老夫人拼個旗鼓相當的,怕是還未曾出世。 一時間就連宗房都對老夫人多了幾分客氣,欠身自主位上起來,親自將老太太迎進了上首第二個座位,和老十六房老太太挨著坐到了一塊,善桐自然在祖母身后站著伺候,她游目四顧,見屋內即將滿座,再一默默細數,心中也有了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