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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迷路,入一園,四周芳香沁人,道路曲幽,不知何處。轉身,撞生人,引燈細看,白衣藍袖,初一眼,清冷似水,再觀,目眩神失,三觀,已然不見。 似謎耶,似夢耶?或……似人耶?祁迷途歸返,拜太子,東宮夜珠已撤,始知困于霰,整二更。 ——載 齊明十年,有老婦沿街叫賣女兒,御史大夫心軟仁慈,花千金買一妾。時年,鄭祁不過二十五六歲,而那小妾,十六七歲,姣花一般的好年歲,倒也匹配。正妻阮氏雖一直受專寵,卻并非好妒之人,加上一直無子嗣,宮中貴人多有微詞,便欣然接受了此女。只等待吉日,熱鬧一番,迎此女入府。此前,便由鄭祁安置在外城一間民戶中。 只是,讓阮氏十分驚訝的是,自此,無論公務如何繁忙,鄭祁必然會尋片刻時光,打馬到民戶中問候小妾一番。鄭祁是個君子,并無無禮之事發生,但也足夠令阮氏心中吃味了。她枕間笑睨鄭祁,“郎君,那女孩兒可是十分美貌?” 鄭祁微微地笑了,“卑賤女子,并無夫人貌美?!?/br> 阮氏又問:“如此,想必是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了?” 鄭祁搖頭,“她平時只于簾內讀書,并不與我搭話?!?/br> 阮氏納悶了,“既非美貌,又冷落于您,郎君看上她何處?” 鄭祁散發于枕席,閉上眼,如墜夢中,又似回味道:“我也不知為何,從不曾直視于她,遠遠觀望,費神思揣,心中卻枝枝蔓蔓,像要開出什么一般?!?/br> 阮氏聽聞此言,不由心驚。次日,趁鄭祁上朝,她便親自去了民戶。誰知,地方十分難找,曲曲折折,如同羊腸套著八卦鏡,處處透著古怪玄妙之感。清晨出的門,卻到午時才行至一處四面荒蕪的住所。叩門,童子聲聲道是無名居,阮氏想起鄭祁曾言,此女子是賤籍,無名無姓,冷笑著,扶著奴婢入了院。剛進門,便嗅到一陣冷冽撲鼻的香氣,此時是冬日,四處端凝,卻無花樹。院中潔凈簡陋至極,無奴婢,只有一個瞎眼的老叟在打掃。而正房之門緊閉,四周窗格,只打開一扇,透入些微陽光。 阮氏上前,想要推開門,卻聽到屋內清冷如寒泉般的聲音道:“夫人止步?!?/br> 阮氏身后的老媽子厲聲大罵:“下賤女子,主母到來,還不迎接嗎?” 那聲音又響起:“夫人止步?!?/br> 阮氏不知為何,聽到這樣的嗓音,渾身有些戰栗,“為何?” 屋內的人道:“于禮不合?!?/br> 確實沒有這樣,妾未進門,而妻嫉妒強上他人門欺人的道理。阮氏臉紅了起來,卻冷聲道:“你不過是夫君前兩天買回的物事,要打要殺,什么時候由你自作主張?” 那人竟笑了,“原來這才是女子的心態,我竟今日才知。夫人無須憂心,日后入府只為恩情,并無他意?!?/br> 阮氏強打起精神,走至一扇窗前,只影影綽綽看到簾內白衣素潔高雅。那扇窗卻瞬間被合上了,撲面而來的,是一陣風。 那嗓音又傳來,溫和中帶著些清冷,好似碎冰的玉石,“女子名節為重,夫人請回?!?/br> 阮氏莫名其妙,推窗卻開不了,再問話,卻也無人搭腔,只得帶著下人憤憤離去。剛坐上馬車,卻似乎聽到院中聲聲隱忍的呻吟痛呼,似刑獄,又似屠戮。再聽,已無。問眾人,皆言并未聽到。阮氏以為錯覺,不以為意。 夜間阮氏服侍鄭祁加膳,他連日來彈劾太子太傅,今日傍晚才接到圣旨,圍堵太傅府。太子身邊的人,差不多要干凈了。再過些時日,再過些時日……鄭祁握著酒杯,瞇眼想著,心中城府半點不露,眼中卻分明有了些得意。 阮氏見他心情好,紅酥手滿杯傾瀉了黃縢酒,撇嘴道:“郎君,那女子十分不懂禮,見我竟不跪拜?!?/br> 鄭祁握著酒杯,臉色陰沉起來,“你找她做什么?不過是個未過門的妾,不怕有失身份嗎?” 阮氏手指一僵,賭氣道:“我嫁與郎君多年,何時敗過婦德?不過一個貧女,我堂堂大家婦,還容不下嗎?只是她委實無禮欺人,今日便要看她臉色,日后還要我這大婦端茶送水嗎?郎君買的是妾還是婆婆?” 鄭祁自己斟滿酒,熱氣入喉,窗外雪霏霏,屋內卻有些燥熱,他拽住阮氏的白臂,往懷中一拉,啃吮起來。湖色的紗被扔到屏風上,鄭祁今日不知為何,力氣十分大,阮氏不能承受,氣喘吁吁地羞澀地道了一聲“郎君”。鄭祁的眸子看似溫柔,深處卻不知藏了什么,抬起阮氏的下巴,琢磨著喘息道:“我幾時向娘子求過什么?這一次,便放了她,遂了我的愿吧?!?/br> 阮氏意亂情迷,點了點頭,不勝嬌羞。鄭祁摸到阮氏露在空氣中的肌膚,帶著涼意,瞬間想起別院女子清冷的香氣,心中的無名之火更盛,這幾次索要,竟讓阮氏連日走不動路。奴婢紛紛賀喜,小婦何足懼,夫人更似新婦呢!略顯輕薄的話語卻讓阮氏更加舒心起來。 三月,太子死祭,正午,東宮走水,死三百人,帝師內卿悉數命喪。當時有僧人,路過國公府,遇到鄭祁,笑道:“君當真是此世前世后世他世獨一無二的賢人?!睌等蘸?,竟暴斃于佛前,雙眼剜盡。 三月初七,黃道吉日,宜嫁宜娶。 因是娶妾,加上堂上父母、岳父母俱在,鄭祁只擺了幾桌酒席,邀了至親好友吃酒聊天罷了。堂外小廝不停唱著“二皇子禮,玉芙蓉一雙”“三皇子禮,齊冠道百子圖”“平王世子禮,佛手瓜軟玉料三鼎”,諸如此類,顯貴的都添了禮。其實頗為稀罕的是,貴妃竟也送了禮,是支點翠的簪子,有個好名字喚“永歡醉”,曾是先皇后賞賜的珍貴物事。眾人揣度一番,微笑一番,不語。 門前耳房的小廝今日似乎尤其繁忙,妾雖是偏的,門卻因是貴客只敢開正的。前前后后叫唱著,直至傍晚,均坐上了席,才好些,將將偷懶打了個盹,卻又有人叩門。 “何人?”小廝打著哈欠,探出腦門,竟一時僵住了。 “吾乃……吾乃奚山君?!遍T外的少年露齒一笑。 “公子從何來,為何無下人喚門,登門為何?”小廝咽了咽口水,倒退一步,揉了揉眼。 你道為何?眼前的男子著一身金絲所繡的袍子,還算華貴,只是卻是幾十年前京城也不愛的老樣式,袍子上斑斑跡跡有些灰塵蛛網的殘痕,不似洗得不干凈,倒像是許久沒穿。他個子頗高,卻瘦若晾衣棍,皮膚極白,卻白得灰敗,眼圈發黑,腳上趿著的木屐磨得草絮盡斷,腳趾不裹,怕是乞丐也不肯穿了,他卻穿得十分坦然。 “蠢物,既然說了奚山君,自是從奚山來。原來也帶了幾個仆人,一路上曬暈了,眼下歇著,只得本君親自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