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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悲壯,面上卻不顯道:“老神仙,你不必多說了,我是不會隨你修正道的。當神仙固然很好,可我家中三百余口,嗷嗷待哺,我走了,它們便都要餓死了。雖是些粗魯無禮的山野精怪,可除了因為饑餓害過旁的性命,此外,卻從未做過什么傷天害理之事啊,還望老神仙三思,放了小子一家老??!” 我帶著它們給這老頭兒磕頭,這老頭兒竟半晌沒說話,如同噎住一般。許久了,老頭才和善道:“山君,你可知你雖是個四不像的妖,可還是與天界結了個善緣,領了個差事,并不需師尊引導,只要多積善行,假以時日,便可成仙?” 我納悶了。莫非指的是擦星星?可是,可是即便如此,老子也寧愿干苦力,不能去做這老兒的徒弟! 我走了,翠家的猴子會餓得脫毛而死;我走了,秀提和阿箸會因為沒有依靠而被別的妖欺負;我走了,奚山就失去了偉大的領導人! 我的表情想必太悲壯、太高尚,我的面龐想必充滿了金色的光芒,把那老神仙也鎮住了。他白胡子抖了幾抖,才道:“所以,老道并不必為山君擔心,你大可自便?!?/br> 十七似是領悟了,開始捧腹笑了起來。秀提忍俊不禁,也笑了。阿箸則似是覺得十分丟臉,看著我,面皮紅中泛黑。 老神仙從云頭上下來了,一把把秀氣溫柔的秀提拉了出來,笑瞇瞇地道:“這個孩子很好,做我的徒兒,正適合?!?/br> 自那日起,秀提便跟著老神仙走了,臨走時我拽住那橙黃的八卦袍問他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心中打著算盤,過些年節,便去看望秀提,這孩子自打化形就沒離開過我,我怕他想家。老神仙說他俗家叫什么什么旬,家住幾重天來著,我一看自個兒也上不去,就訕訕地拍拍秀提的肩,叫他?;丶铱纯?。老神仙引了線,很順利地把剩下的四個孩子送進了年水君的學堂。他說年水君之氣益發精純厚實,想必也快要修成正果了。果不其然,沒過五十年,年水君便飛升了。只是過了幾年,又被派到人間治理水務,依舊做他的水君,可此君之職堪比四海龍君,大權在握,巴結的人多了許多,與我們這些小妖自不可同日而語。 又過了些年頭,同我一道干苦力的山君也飛升了幾位,做了地仙,都有了職銜,整個人出來都仙氣飄飄的,與我這妖氣沖天的也就漸漸不來往了。我登門拜訪過幾次,問他們可曾在天上見到我那可憐的孩兒秀提,他們都說不曾。我日益擔心,又問年水君,水君道他見過,讓我不必擔心,又說秀提有大造化,在人間自有一番作為。 我漸漸放了心,也漸漸把這事撂在了腦后。妖啊,和人一樣,飽暖之后才會追求精神上的慰藉,可是我那一家幾百口都吃不飽穿不暖,日子不知怎的越過越窮,自然也就顧不上想我的秀提孩兒。 我來到奚山的第三百年的冬天,一林子的柑橘居然被早霜打死了,獵物也全都打不到,就連隔壁最富庶的翠蒙山君也年景慘淡,更何況我們奚山呢。三娘剛生下二六,幾個媳婦孫媳也都添了小的,大人們或許能忍,可孩子們卻餓得直哭。我坐在雪地里想法子,靠在河邊的地方,天上幾只大雁飛過,結了幾坨糞便,全砸到了老子頭上,這真是,人窮志短,鳥年頭連鳥氣都要受。我先前在人間的時候,曾聽說過,大旱之年,窮人們餓的時候連大雁屎都撿來吃,這玩意兒多,雪地里凍得yingying的,前面一截未消化的草切掉,伴著雜糧能做些餅,倒也沒什么味道,且可充饑。 想起孩子們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當時心中一橫,我摸摸頭,把那塊東西拿下來了,低下頭,地上也不少,猶豫很久,還是默默地拾了不少。 我其實應該慶幸,這還未到連親人之間都必須自相殘殺填腹的地步。所有的存量都給了孩子們,大人們跟我一起彎了一冬天的腰。我當時便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嫌棄柑橘酸人,如此之后,春天仁慈,如約來了。 奚山的花兒那一年開得格外多,一大團一大團的,在山露中,顯得格外嬌氣。這山奇怪得令人跳腳。我種什么,它都不肯好好長,一塊塊看似不錯的土地,撒了歡地長自己愛長的東西,什么奇花,什么怪草,什么漂亮什么有毒長什么。這些依舊是不能吃的,我摘了上人間去賣,生意倒還算好,附庸風雅的書生挺喜歡,能兌換些糧食。山里山外的獵物也多了些,我到翠蒙山君處借改良過的糧種,先前這鄰居惱我吃了他的小寵物,不肯理我,我在他們家山頭磨了許久,才磨到一袋,意外地在奚山長得還算好,這林林總總算起來,吃的東西才落到了實處。大家都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這樣一年饑一年飽的,山里的猴兒們過著苦日子也都長大了。山中的歲月,孩子們與我是清楚的,山外的世界,我除了每年出去典當一些東西,購買一些糧食貨物,基本上不大理會。只是今年,似乎出了幾件大事,人間的街里巷道都在討論。 這些頗是稀奇。阿箸同十七、十八、十九放假回了家。他們現在幫著年水君協理一些水務,回家的日子不多,一年約莫住上幾日。 三娘這日整理我的房間,瞧見了什么,憤恨地望著我道:“你騙我!” “什么?” “時間到了,還不去!”三娘把一張老得快蝕掉的竹書扔到了我面前。 我思索著這是什么,許久,緩緩拉開,才恍然大悟。 我貴人事多,竟忘了,在人間,還有些賬沒收。 第一章 大昭卷·雀妾 鄭祁,國公之子,貴妃同母弟,皇子幼舅,素賢,娶妻江南阮氏,年二十,入翰林。少有奇遇,姊入宮,獲帝寵,生子葛,思家情切,時位卑,主特恩,召夫人。祁隨母入宮,雖年少,已恭謹,觀絢爛奧妙,執母裙佩,寸步不離。 安王犯死罪,養雀王,獻太后,得保命。后素厚妃,暮濃,賜宴夫人,放雀王,上下盡歡。生靈善舞,清啼婉轉,玉白澤明,見生人而不懼,盡展后羽,奪目燦然。偶一仰頸,便入九天,伴月而歡。祁稚懵定睛,驚鴻難抑。 酒過三巡,帝至,袖中血腥若隱又無,后驚恐,不安跪問緣故,帝笑,言:“止殺一潑皮賊子耳?!比竿鹾陧畷r如炬,尖長哀鳴,俯沖而欲啄帝。四座皆嘩,侍衛三十,握刺鏈,圍困多時,方鎖雀。帝怒曰:“畜生正似主!”拔劍欲砍,祁但撲護雀,叩拜道:“堯舜德四方,何時殺畜生!”夫人與妃,面額澹澹,皆泣有罪,帝大異,以為此子非凡,贊祁慧敏,贈雀王,命內侍,引拜東宮,預作肱股。 祁抱雀,安撫久時,置于途中亭。夜霧漸濃,侍引宮燈,祁不舍,轉身翹望,雀已失蹤影。祁懊喪,握宮燈,莽撞尋雀,不多時,離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