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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親養育了他們兄妹四人,到最后不還是一個人在大宅子里簇擁著他的金錢孤獨終老。 他不孝,是他不孝,他老無所依是報應! . 半晚時分,中午的炎炎烈日已落天邊,只剩下一層單薄紅霞。清凈的內院,有一人背對霞光正在舞劍,舞得是青城劍法,之靈動、之飄逸,深得其劍法之氣骨。 霞光之下,一位青年靜靜地看著這毫不凜冽宛如舞蹈的劍,在其中看到了歲月的沉淀。 就像太極拳法,無論看起來是多么的柔和,但其中無不蘊含著無人能撼動的力量。 他眼中忽掠過一抹哀傷,剎那間就消失在了眼底。 “那孩子好些了嗎?”看百百走來,容方擔憂地問了句。 百百搖頭,“燒傷不會那么容易好的?!?/br> 容方還想再問,一個小廝跑來稟報。 容方問:“有說來干什么嗎?” “沒說?!毙P很快地搖搖頭,“就說來找百神醫的。但他又不像是來求醫的,倒像就是來找人的?!?/br> 百百靜靜地看著天邊落日,“他終到了這一步?!?/br> 容方了然了,“去請他到內堂來?!闭f罷,就和百百去了內堂等。 王永生被帶進內堂,一眼就看到了主位上的兩人。 一個高大的中年人,和一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 王永生目光狐疑,卻平靜地看著百百,“我見過你很多次,也知道你看起來不會老,因為你是神醫——我卻從沒有懷疑過你是妖?!?/br> 百百微笑,站起來走近,“因為我救過很多人?!?/br> 王永生點頭。的確,人們怎么可能懷疑一個提壺濟世的大夫的妖物。 他將背簍放下,用衣服裹起那受傷的鳥,“大夫,看看他吧?!?/br> 百百半蹲而下,在接過昏睡不醒的鳥的瞬間,那鳥就變成了個青年躺倒在他腿上。 “南客?!卑侔倏椿杷娜寺犻_了眼,“你終于記得來找我了?!?/br> 南客眨了眨眼,苦笑,“我記得你說過,有難時就來找你。我來得太晚了?!?/br> 百百目光平和地看著南客,什么也不說,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南客也看著他,“你已經知道我為什么來找你了吧?!?/br> 百百淡淡地說:“我不知道。我不喜歡卜卦。那天卻給你和孔雀卜了一掛?!?/br> 南客苦笑起來,“天意吧?!闭f罷,他就把手掌遞到了百百面前,掌中,是一顆琉璃珠。 百百見此,卻是垂眸,“天意吧?!?/br> 他拉過南客的胳膊將他架起來,“隨我來?!?/br> 王永生本是剛從開封城外來,他現在又跟著百百他們回到了城門外。 他們來到了一戶農家門前。 一月之初沒有月,星卻顯得更亮,微光足夠讓人看清眼前的事物。 百百靜靜地看著眼前這簡陋的茅屋,似乎透過墻壁上的縫隙看到了里面熟睡的女人。 “這個婦人,她已懷孕兩個月了——是個死胎?!?/br> 南客愣愣地重復,“死胎?” 百百眨了眨眼,“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沒有魂魄?!?/br> “呵呵呵呵——”南客突然不受控制地低笑起來,聲音不大,卻詭異滲人。 “難道這一切早已教上天安排好的嗎!” 南客眼中充滿血紅血絲,猙獰得瞪著百百。 百百淡淡地看著他,淡淡地說:“我不知道?!?/br> “說什么都已經晚了,南客?!比莘酱鬼?,“我們也是在幾天前才認識這婦人的。因為她丈夫病了,來找百百?!?/br> “呵呵——”南客扭曲地笑著,“這好像就是個圈套——把我們所有人都套進去?!?/br> 容方依舊低垂著眸,“不如說——我們就是神手中的牽線人偶,演繹著神想看的戲劇?!?/br> 百百眼中又乍現了那抹哀傷,轉瞬即逝。 “你們——”王永生看看南客、看看容方,“你們——”再說不出什么。 南客的臉色漸漸平和,“胡狼,去辦吧?!?/br> 百百接過琉璃珠,看著它發出時隱時現的光,“她,不愿意?!?/br> “她不愿意也得愿意,我說得算!”南客瞪起眼,大聲吼叫。 百百蹙眉,“你想好了?魂魄不愿意還陽,就得用你的內丹鎮住她,連內丹和她一起融入胎兒?!?/br> 南客不說話,但堅定地眼神已經給了在場的所有人答案。 百百又蹙了蹙眉,“南客,沒有內丹,你再無法維持人形了。靈智是神賜予你的,即便是一只鳥的形態,你也會有正常的思維、正常的思想——那會讓你很苦?!?/br> “我救不了你——”他握住南客肩膀,沉聲說:“你想好了?!?/br> 南客依舊沒有說話,但百百已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我去一趟陰間?!闭f罷,百百便踏出一步,一頭巨大的胡狼就臥在了地上。 那狼像是已然睡熟了,臥在地上安靜而乖巧,容方坐下來,摸了摸它柔順的皮毛,也靜了下來。 南客握著百百剛還來的琉璃珠,蹙著眉,似乎在考慮什么。 最后,他還是大手一揮,一個少女的虛影便站在了他面前。 少女恨恨地瞪著他,咬牙切齒,硬是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南客靜靜地看著她,慢慢屈身,一個膝蓋磕在了地面上,另一個膝蓋也跟著砸了下來。 見此,少女的魂魄立刻像是燒著了一樣,周身黒焰燃燒,“起來!你這個做孫子的混蛋,什么時候這么沒骨氣了!你讓我死不瞑目嗎!”叫著,她就去抓南客的衣領,沒想到,她竟然抓住了! 她驚得忘了動作。 “孔雀——”容方淡淡地說:“憤怒和怨恨的靈魂會化作厲鬼?!?/br> 聞言,孔雀周身的黑色火焰更熊熊燃燒,“我做鬼都不會讓你得逞的,南客!” 南客依舊靜靜地看著她,雙膝跪地的他幾乎是在仰視著面前被怨恨包裹的靈魂。 “去吧?!?/br> “我依舊會陪著你?!?/br> “我會像以前一樣,看著你一點兒、一點兒長大?!?/br> “我愛你?!?/br> . 蓄滿眼眶的淚水終是潰堤流下—— “哈嗚嗚嗚——” 鬼泣到底是有多詭譎、多陰森可怖? 也許那只是個女孩傷心至極得痛哭流涕。 跪地不起的青年,慢慢跪行過去,用一條胳膊輕輕攬著她。 因他這一攬停了哭泣的少女,忽望見青年另一側的斷臂而哭得更兇了,握起拳頭就朝他捶打起來。 “我造得什么孽!我造得什么孽嫁給你這個沒用的男人!你還我兒子!把兒子還給我!” 容方看著他們,想說什么,卻最終什么也沒說。 青年不動,也不吭聲,就被這樣不疼不癢地捶打著。 他不怕打,少女卻是打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