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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寢殿就寢,司帳早已整好了被褥,她撩開紗帳,卻見枕上放著一只柳條。柔妃愣了愣,放下紗帳。 “行了,都退下吧?!比徨e退了宮人,見雨荷還站著,對她笑道:“自你雨燕jiejie走,都說了多少次了,你領著兩個小的去外間上夜,有事我會叫你。陛下有時候晚上要過來,你聽到動靜也不要來掃陛下的興,知道了么?” “是,娘娘?!庇旰汕バ辛硕Y,紅著臉下去了。 待宮人離去,柔妃捻起枕上的柳條,玉指在枝條上劃過,不知在想些什么。時已深秋,枝條上只零星三四片泛黃的葉子,拿在手里拂一拂,又掉了一片??粗袈涞娜~子,柔妃的黛眉不由得一蹙,她咬了咬牙,低聲道:“你在么?” 等了片刻,沒有回應。柔妃有些悵然,她依舊捧著柳條,行至窗前,倚窗而立。凌綺殿廊下的掛著一排的燈籠,亮如白晝,宮女太監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塑像似得立著。而不到一丈之外,庭院里的樹木花草則變成了一團團黑漆漆的影子。 “難道是我想錯了?”柔妃問手里的柳枝。 正在柔妃出神之際,卻見遠處一株松柏無風而動。她定睛一看,那挺拔的松柏上,憑空伸出一根枝條,指向夜空。柔妃順著那枝條的方向,探出身子遠眺,一輪上弦月斜斜的掛在夜幕之上。 “這又是什么意思?”柔妃看看月亮,又瞧那松柏,枝干上隱約像是有個人站在那里!“為什么不過來呢?”柔妃不解。低頭瞧見廊下的宮人,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不一會,那舉著樹枝的手許是累了,慢慢的垂了下來,而人影卻依舊立在樹上。月下的影子、燈下的影子,就這么遙遙相望。又一陣風過,彩云遮了月華,影子便看不清了。柔妃心中一陣失落,此去關山萬重,相見之期難料,只恨身無雙翼,不能相隨。 不甘心,不甘心!柔妃咬著牙,忽的兩手撐住窗臺,翻身坐到了窗上,接著又是一跳,輕輕巧巧的落在廊下,再足下輕點,跳上欄桿。她一手抱著柱子,腳尖踮起,衣袂揚起,飄飄欲仙。伴著疏星與清風,一陣歌聲,漸漸響起。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灑盡余歡,今宵別夢寒?!?/br> 柔妃先是幽幽的唱著,跟著漸漸大聲起來。 “珍重?!备璁?,柔妃悄悄的對著遠方揮了揮手。夜闌人靜,歌聲悠遠,松柏又動了動,像是在回應。 夜色靜極了,羞答答的弦月在云彩的遮蔽下時而黯淡,時而皎潔。等弦月再一次穿破流云遮蔽時,那如同松柏一樣挺拔俊逸的身影消失了。 辛薦,就像是寂寞惶恐宮廷生活中的一個綺夢,這夢大膽和瑰麗,又因禁忌的色彩,更加誘人。但夢終究是夢,辛薦選擇了抽身離去。 當柔妃把目光從天際收回,準備從欄桿上下來時,陳祿上前扶住了她。 “娘娘小心?!标惖摰?。 柔妃淡淡的一看,失笑道:“你們來得倒挺快?!标惖撋砗?,兩位嬤嬤、雨荷,十幾個宮人排成兩排,一起望著柔妃。 “更深露重,娘娘當保重玉體?!卑⒐鹨贿呎f,一邊示意雨荷。雨荷手里正拿著披風,當即上前替柔妃圍上了。 “嬤嬤說的很是?!比徨α诵?,忽然奇道:“怎么值夜的人多了這么多?怪辛苦的,該歇息的就歇息去吧?!?/br> “謝娘娘體恤,只是近來侍衛營那邊說有人夜犯宮禁,老太妃吩咐各宮看緊門戶,這才增添了人手。老太妃才接管后宮的事兒,頭一遭下令,若是咱們私自撤了,豈不是面上不好看?不如過些日子風頭過了,再慢慢兒的減?”阿枝笑著說道。 柔妃笑了:“到底嬤嬤周全些?!闭f著,又是一陣笑:“本宮一時興起,倒攪了你們的好眠,都退下吧。讓雨荷伺候本宮就寢?!?/br> 柔妃邁步,陳祿、雨荷落后半步,從人群中走過,最后匯成一只以柔妃領頭的隊伍,魚貫入了寢殿。 就在跨入大殿時,月華忽的盛了,照在地上白晃晃。柔妃回頭,月亮正掛在凌綺殿的飛檐角上。 “走了也好,走了倒干凈?!比徨睦锵胫?。 第 30 章 九月初九,重陽佳節?;实巯轮?,親赴西山登高,與民同樂。柔妃卯正起身,辰時一到,便從凌綺殿出來,趕往含光殿與眾嬪妃一起等候皇帝。柔妃到時,梅妃、葉昭容已經等著了。 “云妃……”柔妃低聲問道。云妃便是從前的云貴妃,柔妃算著,若是今日能見著,她便是過了一劫,若是今日見不到,那云妃的日子就難過了。 梅妃搖了搖頭,柔妃便知道是依舊被禁足。三人唏噓了一陣,外面傳陳昭儀來了。這陳昭儀便是從前的陳充華,自打從帝陵回來,陳云華便得了寵,不但皇帝連連歇在她那兒,還加封為昭儀,列為九嬪之首。 陳云華如今風頭正健,頗有些眼高于頂。見梅妃與柔妃在座,只大刺刺的略屈了屈膝,便算見禮了。梅妃是溫柔慈善之人,自然不去挑理,柔妃近來收斂謹慎,心里猶豫了下,也沒說她。這下陳云華得了意,更加不把梅妃、柔妃放在眼里,滿心覺得自己乃是在后宮可以橫著走的人物。 葉昭容乃是隆慈太后家的人,從前的葉充容,太后一死,葉家失勢,她雖晉封了個昭容,卻也是如履薄冰,規規矩矩的給陳云華行了禮。 葉昭容行禮時,陳云華眼睛一直望著殿外,葉昭容一句“見過陳jiejie”方說完,她便揮著帕子不耐道:“見過了,見過了?!?/br> 對于這后宮新貴的做派,柔妃和梅妃自然是看不慣的。不顧仔細計較起來,柔妃當初盛寵時的跋扈乖張,遠勝于陳云華,不過現在既然陳云華橫空出世,引了眾人的目光,不忿挑剔也自然都落在了陳云華身上。 “陛下,是陛下來了!”陳云華忽的叫了一聲,喜滋滋的就迎出門去,不一會,皇帝便挽著她的手進來了。 “今日登高,梅妃為長,多看顧著些?!被实垡贿呅χ?,一邊先扶起了行禮的梅妃,跟著又讓柔妃平身,最后對葉昭容道:“珍兒清減了?!?/br> 皇帝這話一說,葉昭容淚水盈眶,正欲說些什么,陳云華卻攀著皇帝的胳膊搶道:“陛下,云華呢?” 皇帝仔細的看了看,微笑道:“精神極了,今日登高,昭儀當拔頭籌?!?/br> 陳云華又是一陣的嬌笑,外面司禮太監唱禮,是時候出發了?;实劭戳丝慈徨?,對她微微的點了點頭,便由著陳云華與他攜手出去了。 當著梅妃等人的面,柔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