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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交代——若是柳愈要以王妃為質,那便推之順之,讓陸子響去蕪州捉拿王妃。陸子響若猶疑不決,那便定其心志。 書房中安靜了一陣子,門外頭忽傳來內監的聲音:“陛下,皇后娘娘來了?!?/br> 陸子響連忙擱下筆,起身道:“讓皇后進來吧?!彼H自開了門扇,對門外人笑道:“飛霞,你不是慣常愛在這個點小睡?今日怎么不休息?” 季飛霞手提一道金箔食盒,面龐上淡施脂粉,一身富麗。聽聞陸子響如此言語,她唇角一揚,露出一道甜笑來,輕快道:“今日天悶,睡不著。想著陛下還在為國事辛勞,臣妾便命小廚房做了一道解暑的蓮花冰羹來?!?/br> 季飛霞將食盒交到了內監手里,抬眼間,卻掃到了站在一旁、規規矩矩的沈苒,笑容頓時一僵。 季飛霞早就聽聞這沈苒心思聰敏,不僅擅詩詞歌賦,甚至還能對那治國之事說道上一番;用陛下的話來說,便是“才見不輸男兒”。因而,陛下特許沈苒以女官之身在書房侍奉。 這等殊榮,便是皇后都不曾有的。 見到沈苒,季飛霞便有些不高興。 ——自己答應了照拂沈家父母,這才換來了沈蘭池出京。本以為陛下從此會斷了那個不該有的念頭,與她相攜白首;誰知道,如今又來了個肖似沈蘭池的沈苒。 這又怎會讓人高興? 陸子響牽著季飛霞,讓她在自己的龍椅上坐下,笑道:“皇后來的正好,前兩日,岳父與朕商議著該給你兄長賞賜個怎樣的官職。如今正是戰時,你兄長早些年也是跟著鎮南王學過兵書的,朕便尋思著封他做個輔國將軍?!?/br> 聞言,季飛霞露出微微詫異之色。 季飛霞的長兄喚作季齡康,乃是個號稱“賽潘安”的美男子,文采出眾;但在兵策方面,卻是只囫圇吞棗地學過一點皮毛,算不得精通。 陛下竟要她兄長這般的半吊子也去做將軍? 莫非是因為如今鎮南王不聽王命,陛下苦于無人可用,這才令季齡康領兵? 楚國上下,最缺將才。這一點,季飛霞是知道的。除卻鎮南王與宋家,偌大楚國,竟再無人能領兵作戰、對抗外族。 兩代前,宋家還算是一門驍勇,名震關外;可自從先帝將宋將軍召回京城后,宋家手中便再無兵可用。宋家子輩如宋延德、宋延禮兩兄弟,也未曾建立什么軍功。長兄宋延德在京城守著幾千人做小將軍;而弟弟宋延禮,則只是個身無半職的皇子親信。 “我兄長雖學過兵策,卻并不得其法,只能算是個半吊子?!奔撅w霞道,“臣妾覺得,論行軍打仗,宋家的將軍才是頭一名?!?/br> “這一點,朕也考慮過了?!标懽禹懶Φ?,“皇后不必憂心,朕不會當真叫你兄長去上陣帶兵。等他做兩年輔國將軍,朕再封他為侯爵便是了?!?/br> 言下之意,這輔國將軍不過是個往上升官的跳板。過兩年,陸子響還會改封季康領侯爵。 季飛霞聞言,露出甜笑來,道:“陛下如此厚愛,臣妾怎么當受的起?先是封賞了臣妾的弟弟與叔伯,如今又是兄長。讓外人看了,還道是‘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平白惹人非議?!?/br> “朕寵愛皇后,便如玄宗寵愛楊妃。如此,不好么?”陸子響道。 一旁的沈苒是個知數的,見面前帝后愈發親昵,她立刻退到了外頭,不吵也不鬧,乖巧得很。 沈苒踏出殿門,抬頭一看,京城的天又陰了,灰沉沉的一片,壓得極低。天際偶爾飛過一道刺白閃電,接著便滾來了隆隆的雷聲。 *** 當夜,陸子響便派出一支隊伍,依照柳愈所說地址,連夜趕赴蕪州,密請鎮南王妃回京??烧l料人到了蕪州,卻是撲了個空。據那府邸的主人說,此處從未住過什么“鎮南王妃”。士兵百般搜尋無果,不得任何線索,只能悻悻將此事回稟陛下。 陸子響得信,自是怒極。 ——柳愈從前只是與他意見不和,如今竟膽敢欺騙起他來! ——莫非是因為自己將他派去邊關,他心有不滿,又仗著自己本就活不了多久,便肆意挑釁天子之威? 一夜之間,陸子響對柳愈的怒意兜兜轉轉,越變越烈。從前視為左膀右臂的盟臣,如今已成為了宵小賊子。 他對柳愈怒極,干脆批文一道,連監軍都不讓柳愈做了。 柳愈身在邊關,收到這個消息時,已是四日之后。 得知蕪州并無鎮南王妃,柳愈愣了半晌。繼而,他竟覺得喉頭一甜,有血氣倒涌上來。 他本在軍帳中,此刻眼前昏黑、身子綿軟,只能扶住身旁魏貞的肩膀,喃喃孱弱道:“是業報……是業報……”說話間,唇齒中不停涌上黑紅血珠,染得唇角一片猩紅。 “柳大人!”魏貞連忙攙住柳愈,焦急道,“快去請大夫!” 柳愈卻是雙目無神,依舊兀自喃喃著一句“是業報”。 ——他如今總算是明白了,陸麒陽為何會故意帶他去蕪州。 恐怕,陸麒陽早就算計好了,會將王妃從蕪州帶走?!皩⑼蹂仓迷谑徶荨边@件事,原本便是做給他柳愈看的戲。 若他柳愈是個正人君子,不以婦人為質,對此事守口如瓶,那自然什么都不會發生;若柳愈是個卑鄙小人,將此事告知陛下,陛下趕赴蕪州卻撲得一場空,那他柳愈與陛下,便會愈發離心。 原來陸麒陽早已將一切都看在眼中! 可饒是如此,柳愈也只能怪自己——怪自己小人之心作祟,壞了君子之道。若他不曾起此惡念,又怎會招致如今惡果?一切皆是自己種下的苦果! 他心緒變換不定,悲極悔極,一時嘔血不停。魏貞找了大夫來,大夫卻也無能為力,只能撫著胡須道:“柳大人這是打小便有的體寒之癥,只能好好養著?!遍_了幾方沒什么大用的溫補方子,又叮囑了些“平日在床上休養”、“切不可郁結于心”之類的話,告辭離去。 魏貞見柳愈躺在床上,雙目放空,瘦削面龐一副黯淡模樣,面上泛起一陣憐憫之色來。 “柳大人,你的身體可容不得你想太多煩心事?!蔽贺憚竦?,“往好處想,這是鎮南王知道陛下不信任他,興許鎮南王已做好了萬全準備,不會輕易送命。如此一來,那木金族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