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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與天兵并未否認棠溪的話,可見他所言不差。 我呆呆地隨他走了幾步,心想著也正是該去靈霄殿:別說這是水部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間的矛盾,就是任意兩個略有些名聲的神仙有個糾紛都該是天帝來裁決。否則大神仙們有的是仙骨鐵骨傲骨,全不是好啃的骨頭,除了天界至尊能服誰的氣? 誰能想到啊誰能想到,我受刁難時連南天門都不好進,一朝被請進南天門,直接就進到了天帝面前。 我想了想,對棠溪道:“如果要找我的是天帝陛下,我覺得,可能還是要乖覺些。百花苑里不過是些奇景仙葩,看與不看,意思不大?!?/br> 我見棠溪眼中有些失望,安慰道:“來日方長。你要是喜歡什么花草,我種給你。我有天鏡的法力,你想看多稀奇的花我也能種給你?!?/br> 他重重地一握我的手,直捏得我骨頭痛。 我反握住他的手:“來日方長。對吧?” 我很怕他說不是。幸好,他笑著點點頭,說道:“那咱們就別讓天帝陛下干等?!?/br> 天宮的瓊樓玉宇對我陌生又熟悉。我曾在天鏡的夢中數度游歷,無論是寂靜冷清的還是染遍戰火的。只是夢中所見的天庭古樸凝重,如今要金碧輝煌得多了。 凌霄寶殿在天宮的最深最高處,共有七層。 天帝就在凌霄寶殿第七層俯瞰著萬千眾生。 我踩著碧玉砌作的臺階層層登上寶殿最高處?;厥淄?,人間世界如同棋盤隔著云層若隱若現。 天宮無風無晴無雨,空氣像是永遠不曾流動過一樣,透出一種凝重。凡人說高處不勝寒,放在九重高天上也是一樣。這個明朗澄澈的神仙世界處處維持著恒定的微涼。 棠溪與我攜手踏入了至高寶殿。以他一向的做派,此刻手卻冰涼。 我知道天庭規矩更甚于人間皇家,但難免想要抬頭一睹天顏。哪知我才想抬一抬眼,便覺肩上頸上無限重壓,竟連頭也動不得。 從宮殿最深處遠遠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無妨,你抬頭吧。朕也想看看你的容顏?!?/br> 我頓感身上壓力一輕,頭肩活動自如許多。于是忍著膝蓋疼痛跪下行禮,稱了一聲僭越,便緩緩抬頭。 一抬頭,我很失望:寶殿中香云朦朧,天帝他老人家就隱身于層層疊疊的云霧之后,我縱然直視,也不能眼見他真容。 不過居高位者,多半都想保持些神秘感,以增手下對其敬重。 我正想時,天帝的聲音再度幽幽傳來:“你與東海龍王曾有一戰?” 我如實回答:“兩戰。一次在東海,另一次嘛,乃是在京城附近,不知龍王有否向您提及?!?/br> 龍王隨著我倆進來,聽我提及他這件錯事,竟然毫無驚慌之色,只在我身后冷笑一聲。 多半他早已在天帝面前做了些文過飾非的行為,那免不了來個三曹對案。于是問道:“小仙不敢向陛下發問,只斗膽請龍王再陳述一下他眼中無定河一戰,看看與小仙所知的是否有什么出入?!?/br> 龍王待要開口,天帝再度發聲,緩緩言道:“龍君在無定河之行為不合天庭做事的準則,朕自會教導于他。龍君,爾之過錯,朕會記得,且退下?!?/br> 我不禁驚疑:什么意思?無定河這事……就如此揭過嗎? “且慢!”我不由得上前一步,棠溪眼疾手快把我拽回了原地。我冷靜片刻,問龍王道:“龍王何不說說那時為何出現在京城附近?按理,您該鎮守東海,無水君或天帝法旨不可離開呀?!?/br> 龍王還未回答,天帝復又朗聲道:“水部紛爭,朕心中明曉。白水官,爾無需憂慮。水部一切秩序照舊。至于龍海龍君,他心念水部總長之位,也是存著效忠三界,造福黎民之心。白水官不可心存芥蒂,未來仍要與東海龍君好好共事?!?/br> 天帝的話含義很多,我飛快的分析了一下:龍王圖謀水君之位,這事天帝同樣難得糊涂。他算是確保了水君的地位不動搖,可所謂對龍王的懲罰不過是記在賬上,未必兌現。 他老人家真是和得一手好稀泥。 此外,天帝又言讓我將來依舊與龍王好好共事……算是在我與龍王之間也說和了一回。 天帝是什么意思?給龍王打上一小棍子,另給我一個小甜棗安撫一番,就算是兩面擺平? 龍王在一旁深深一揖,恭恭敬敬退出了寶殿,不忘向著我與棠溪暗笑。我待想要追訴一兩句,棠溪已在一邊頻頻搖頭。 “白水官對朕的判斷心存疑慮嗎?不要忘了,京城中白水官屢屢犯錯,皇宮與城門的守護神俱有證言。凡人謝安逢朱痕的命運因爾擺布而改變,廢太子重返朝堂,國運偏轉,去向難明。深追究起來,爾之過比東海龍王罪過尤重?!?/br> “……”我額上冒汗,低頭想了想,實在無法為自己找什么理由,只能向著天帝朦朧的影子叩頭:“下官當時所為各有情由,但天顏面前,不敢強辯。但若陛下仁厚,愿聽下官陳述,下官必言盡其實,留個真相于三界。下官也深知天界司法嚴明,即便說完仍不免于責罰,心中無憾?!?/br> 我直覺般地知道云霧后的天帝在細細地審視我,也許是因我的話有所動搖? 半晌,天帝終于開口:“那日種種細節,朕俱洞悉。白水官無需贅述,只需深記爾過,再有妄為,朕無復姑息?!?/br> 我有些緩不過神,呆呆問道:“那小謝、朱痕還有太子未來命運如何?總不能讓不該死的再死去,已死的就這么含冤?!?/br> 我再度向朦朧的天帝叩頭:平心而論,我有些慶幸,因為就結果而言,我做下的事算是大案。天帝肯放過,是我逃過一劫。至于龍王那邊,他的野心已被天帝知曉,我再提醒水君一番,牢記前車之鑒就行。 但說起這個,我忽然覺得哪里不對:若天帝是為水部總長之爭召我入天宮受審,水君卻不在此。 可除了我最近犯下的這些事,還有什么值得天帝提我入天宮? “忘川盡頭的法陣,是你所破?” 我一時恍惚,未曾想天帝要問的是這回事。再一思忖,棠溪正是因為法陣被破而剝奪仙君地位,且這事牽扯天鏡云逐的舊事,還關聯著四弟,我一時不知怎樣說才好。 棠溪低頭與我相視,說道:“天帝面前,自然要說實話?!?/br> 我只好承認:“正是下官?!?/br> 天帝再問:“東海龍君與爾交手兩次,白水官皆全身而退?” 我如實說:“兩次皆有人打斷,其實結果難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