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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里。 沈莘他們帶人早幾日回京,此時條川父子已押至刑部大牢,等待三司會審。 楊清笳連家都來不及回便和段惟進宮面圣。 龔寬聽說楊清笳一行人回京,立刻將人接進了宮安排面圣,看來朱厚照也是一直惦記著此事。 紫禁城,乾清宮。 段惟一身飛魚服,楊清笳也換上套靛藍宮裝,跟著龔寬一起進了暖閣。 二人一進門便跪身見禮,口呼萬歲。 卻半晌都沒聽見皇上道免禮。 楊清笳大著膽子微微抬頭看,不免吃了一驚。 雖說之前朱厚照便已經纏綿病榻,身體羸弱,可現在床上人根本已是病入膏肓,氣息奄奄了。 短短幾個月,竟儼然命若懸絲。 龔寬見人一直跪著,床上人卻始終沒動靜,知道他精神不濟,八成又睡過去了,于是湊上前去,輕聲喚道:“陛下,楊欽差和段大人正候著呢?!?/br> 朱厚照聞言這才緩緩撩開眼皮,一雙渾濁的眼睛看了看,方道:“都起來吧?!?/br> “謝陛下?!睏钋弩蘸投挝┢鹕碚驹谝慌?。 “如何???”朱厚照問。 想必他已是多日不臨朝,刑部還未將消息上奏。 “回陛下,”楊清笳稟道:“臣等深受皇恩,幸未辱命,已將東南空船案主謀條川氏條川行江及其長子條川岡河押解回京,另附賬本一冊,上記筆筆罪證,以及與東南水匪各幫勾連走私,劫掠船貨的記錄?!?/br> “好!”朱厚照掙扎著坐直了身子,龔寬趕緊伸手去扶,他一連說了幾個“好”字,便開始驚天動地的咳了起來。 龔寬連忙喂水喂藥,替他撫背順氣。 “實話說,你當初請旨時,朕雖答應你,卻沒報太多希望……”他說得急了,停下喘了一陣才續道:“沒想到你竟真辦到了……” “虧得吾皇庇佑?!睏钋弩盏?。 朱厚照啞聲笑了笑:“你啊——若非女子,定然是個人物?!?/br> 她挑了挑嘴角,分明是個笑意,但若仔細看,定能看到其中的諷刺:“得陛下金口一贊,下官幸甚至哉?!?/br> “傳朕的旨意,此次所有隨行錦衣衛人人均有賞!” 一直未出聲的段惟揚聲道:“微臣代其叩謝陛下恩典?!?/br> 楊清笳見狀道:“陛下,此番臣能帶著條川父子從東倭全身而退,多虧段大人數次舍命回護,段大人至今重傷在身,尚未痊愈?!?/br> 朱厚照瞇著眼看了看楊清笳,后者與他坦然對視,半晌,朱厚照似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哼笑了一聲,無謂道:“你現在是何官職???”這話卻是問段惟的。 段惟答:“微臣錦衣衛北鎮撫司百戶?!?/br> “即日起擢升為北鎮撫司千戶?!敝旌裾针S口道。 段惟看了眼楊清笳,后者眼觀鼻鼻觀心,他收回目光立刻叩謝圣恩。 朱厚照對楊清笳道:“按說,你這次于國有功,朕理應論功行賞,可我大明素來沒有女子為朝官的規矩……” 言下之意,是要將楊清笳打回一介白衣。 段惟升了官,趙誠他們也皆有賞,唯獨楊清笳,勞苦功高卻被革了職。 但她卻沒有一絲不滿抑或驚訝,仿佛早有所料。 她自然知道當日被封為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兼欽差也不過權宜之計,楊清笳只道:“陛下折煞民女,此次能夠替我大明枉死百姓討回公道已是得償所愿?!?/br> “好!如此識大體,真是難得!”朱厚照道:“官雖做不得,不過若有他求不妨說說?!?/br> 楊清笳想了想:“民女還真有一事,想請陛下應允?!?/br> “說來聽聽?!?/br> “不知陛下是否記得一本叫做的話本?” 朱厚照沒想到她開口竟然說的這個,“朕是看過,怎么了?” 楊清笳道:“昔日民女曾破過一樁案子,陛下想必也有耳聞。當時新科會元李鴻和剽竊其友錢濟所著,盜署自己大名。那錢濟家境貧寒,無權無勢,眼見自己夜以繼日,嘔心瀝血之作盡是替他人做嫁,萬般無奈之下只能痛下殺手……”她嘆了口氣,憫道:“雖說他當日亦是半脅半從,心有貪欲方才被李鴻和有機可趁。然署述便如親子,李鴻和盜人骨rou,盡竊引為己之書林掌故,未免太過無恥?!?/br> “你想求朕赦免這個錢濟?” “非也,”楊清笳斷然否決:“錢濟所犯,無論是何情由,理應按律處置,民女之所以提及此事,只是想懇請陛下替苦主正名,好叫天下人知道那本的真正作者不是李鴻和,而是錢濟?!?/br> 區區一個話本,朱厚照并不在乎是誰所著,不過既然對方提出,他便應了:“就依你吧?!?/br> 楊清笳:“謝陛下?!?/br> “你此番建奇功,千載一時之機,為何不替自己求些賞賜?” 她道:“當初東渡不曾為名,此番回京亦不為利?!?/br> 朱厚照仔細看了看她,再度慨嘆:“可惜了,竟是個女子……不過朕向來賞罰分明,你雖不求,可朕還是要賞。就從內帑撥些……”他想了想,卻又改口道:“你這樣的人,賜些黃白俗物未免辱沒了,既然你如此惦念訴案,朕便賜你‘御狀’之名,凡大明之案,你皆可訟辯?!?/br> 楊清笳一愣,立即展顏:“多謝陛下,民女叩謝恩典?!?/br> 朱厚照道:“你們倆先別走了,留下一起用膳,也跟我講講這一路上的事兒!” 二人只得遵圣之言,留下用了御膳。 段惟本就是個悶葫蘆,殿前更加拘謹。 也虧得楊清笳是靠一張嘴吃飯,雖擔心圣前失言,卻也將皇帝哄得開開心心。 朱厚照多日受病痛摧折,了無意趣,此時聽楊清笳這一路見聞,不由嘖嘖稱奇,眼瞧著竟恢復了些精氣神兒。 這一趟,數月余,好在業有所果,不枉生死一遭。 待條川行江和條川岡河認罪伏法,當是后話了。 楊清笳將日本所見所聞,連同本幫水匪與倭寇勾結的林林總總悉數上報朝廷。 然而賬本所記不過冰山一角,肅清東南邊海任重而道遠。 胸有鴻志,奈何身非兒郎! 既不愿素位而行,只得迎頭而上。 心中有利刃,方能斬妖魔。 法者,國之利器也。 ————————本案完———————— ☆、第97章 托書 “小姐!你終于回來啦?。?!”霽華還未等楊清笳走進院子,便如只燕子般“飛”出來一把抱住她,撞得楊清笳一個趔趄。 她抬手撫了撫霽華的后腦勺,笑道:“怎么,我不回來你便沒零嘴兒吃了?” “小姐說的這是哪兒的話!”霽華癟嘴道:“你這一走就好幾個月,音信全無,我都快擔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