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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等級森嚴的社會里。 “等級森嚴”這幾個字,不由叫阿愁想到自己那未卜的前程。雖然樂觀時她哄著自己,覺得作為穿越人士,她怎么也該帶點金手指,不可能落到太過悲慘的境遇里去;可悲觀的一面卻又實實提醒著她,這是她活生生的人生,并不是那些穿越——就是說,她的未來,很有可能沒有最糟的,只有更糟的…… 這么想著,她在心里沖著那飄起細雪的天空默默豎了根中指——這賊老天,她明明做著秋陽做得好好的,不過只是鬧了個離婚,居然就這么莫名穿越了!若是叫她知道她這穿越是哪一路神仙抽筋犯下的錯,她非把那路神仙找出來抽了他的筋不可! “不過,”只聽果兒又道,“若是今兒教坊里的人能看中我,我是再樂意不過了?!?/br> 隨著果兒的話,一片雪花落在阿愁的鼻尖上,瞬間化作一滴冰冷的水珠。 第十一章·教坊 只要是背過唐詩的,大概沒人不知道李白那首。雖然不清楚詩里的“廣陵”是不是就是她眼下所在的這座“廣陵城”,可顯然這座“廣陵城”和詩里那“煙花三月”的揚州一樣,地處南方。 南方的雪,和南方的雨一樣,纏纏綿綿、濕濕漓漓。雪花才剛落上阿愁的鼻尖,就化作了一滴冰冷的水珠。 阿愁伸手抹掉鼻尖上的水珠,然后抬頭看向身邊的三個小伙伴。 看著這些稚嫩的臉龐,阿愁沒法說果兒的想法不對。對于整天吃不飽穿不暖的她們來說,那光鮮亮麗的教坊自然是格外具有吸引力??娠@然,她們仍只是一些不知世事的孩子,考慮問題還想不到那么周詳。雖然幾人當中,阿愁看起來年紀最小,個頭也最矮,可那被困在阿愁軀殼里的秋陽,卻是四人中唯一的一個成年人。 阿愁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這些孩子們,便故作不解狀,問著那三人道:“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這教坊到底是做什么的。那制衣坊是做衣裳的,酒坊是做酒的,教坊是做什么的?” 她這話,竟直接問住了果兒和胖丫。半晌,果兒才揮著手笑道:“就是做唱歌跳舞的唄。每逢年節的時候,教坊的人不是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街唱歌跳舞給大家看嗎?他們就是做這個的?!?/br> “還有說書和演百戲的?!迸盅狙a充道。 “嗤,”忽然,她們身后傳來阿秀的嗤笑聲,“什么唱歌跳舞?!這叫教化民眾!所以才叫作教坊?!彼贿呎f著,一邊拉著麗娘從她們四人中間穿了過去,卻是又故意拿眼尾瞥著阿愁道:“連教坊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還想進教坊!嗤,真好笑!” 她的挑釁,立時激得果兒豎了毛。 阿愁趕緊伸手攔下她,對果兒道:“別理她。烏鴉撿到一塊爛rou,就當這世上所有人都跟它一樣,也盯上那塊爛rou了呢?!?/br> 果兒聽了,立時哈哈笑了起來,沖著阿秀和麗娘的背影大聲道:“可不,一塊爛rou而已,當寶貝似的,以為別人都稀罕呢!” 阿秀想要回頭接話,卻被麗娘拉著出了院門。 果兒得意洋洋扭回頭,帶著驚奇看向阿愁,笑道:“我也要問一問那圣蓮庵的尼姑們到底給了你什么靈丹妙藥了。以前跟個啞巴似的,三拳都打不出一個悶屁來,如今這舌頭倒跟捻過一樣能說會道!”說著,跟逗貓逗狗一般,伸手過來欲撓阿愁的下巴。 “可是,”阿愁推開她的手,故意皺著個眉頭,接著剛才的話題道:“我聽人說,教坊里的女孩子也做那種生意的……” “哪種生意?”果兒沒聽懂。 胖丫倒是秒懂,道:“你說的是娼門生意吧?”又對仍一臉不解的果兒解釋道,“她說的是那個……”她打了個微妙的手勢,壓著聲音道:“皮rou買賣?!?/br> 吉祥愣愣地眨著眼,果兒則不以為然地一撇嘴,道:“你說這個呀。這有什么?不就是陪男人睡覺嘛……” “哎呦!”吉祥回過神來,趕緊踮著腳伸手去捂果兒的嘴。 果兒推開她的手,不過到底壓低了一點聲音,對阿愁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聽人說過,教坊里混不下去的,最后都會落到那娼門里??梢粊?,這不是我們自己能做主的事;二來,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即便我真個歹命地落到那個地方去,我也不是就爬不出來了?!?/br> 又道:“這時候就得說,幸虧我們是女的。若是男的,只怕一輩子就只能做個龜公王八了,女的卻是可以嫁人的。若真落到那一步,大不了將來挑個人嫁了。從了良后,我可還不是一個我!” 她這話,倒叫阿愁一陣疑惑。聽果兒的言下之意,似乎那娼門和教坊還不是一個地方…… 只聽吉祥皺眉道:“你想得也忒天真了,沒聽外面罵人都罵個‘婊’字嗎?我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若沾了那個字,只怕這一輩子都洗不干凈了。便是將來嫁了人,也是個污點,會被夫家挑剔一輩子的?!?/br> “那我不嫁人便是!”果兒抬著個下巴道,“大不了我也學著陶娘子,招個女婿回來?!庇謱Π⒊畹热说溃骸爸埔路坏睦习迥?,那個陶娘子,你們也認得的,她就是從娼門里出來的。聽說年輕的時候還當過花魁呢。后來年紀大了,不想嫁人,就拿錢自贖了出去,又招了現在的那個小丈夫入贅。夫妻倆開了這么一間制衣坊。瞧,生意紅紅火火,整天介穿金戴銀的不說,我也從來沒見過誰因著她的過去就看不起她的。連咱們掌院都客客氣氣地巴結著她呢?!?/br> “那是因為,”胖丫道,“掌院怕她不肯再用我們這些人,叫她拿不到錢。不過,”她撇著嘴又道:“果兒有一點倒是沒說錯。我們這些人,便是沒有落到那下九流里去,以我們這沒爹沒娘的慈幼院出身,將來不管嫁到誰的家里,只怕都會被人挑剔著。若是被夫家欺負了,連個幫著出頭的兄弟母舅都沒有,只有忍氣吞聲的份兒。我才不干呢!所以我寧愿一輩子不嫁人,好歹還能落個清靜?!庇值?,“我和果兒一樣,我是無所謂的,只要教坊里能讓人吃飽飯,我沒什么不可以的?!?/br> “不過,”果兒笑道,“就算我倆愿意,只怕人家教坊也看不中你我呢。人家要的是識字的?!闭f著,她扭頭看向阿愁,“你怎么想的?若是挑中了你,你愿意去嗎?” 胖丫道:“她不愿意又能如何?掌院才不管呢,只要有人看中我們,她巴不得把我們統統都給賣出去?!?/br> 許是從阿愁的話里聽出了她對教坊的不以為然,吉祥便寬慰著她道:“你若不愿意,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