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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出來,衣袖裹挾春風夾帶夜色的微露。他走進了,才見柳安然,輕哂:“皇后也在。爾二人在此處說什么趣事?” ……“說姊妹情意,少時歡欣?!闭泶浩豢戳踩?,語出輕緩,笑語嫣然,只向慕北易迎去。 慕北易拉過枕春的手,捏在掌中十指柔軟微涼,輕輕摩挲:“夜里露重?!?/br> 柳安然溫柔如玉,面上一派賢德,瞳孔中映照著枕春與慕北易宛如一雙璧人而立的模樣,矮了矮身:“陛下要走?” “嗯?”慕北易尚且有些微醺,涎眉在看枕春頭上飾的一朵海棠。 馮唐跟在后頭,佝身提示道:“陛下,今兒是十五?!?/br> 枕春抬頭朝天上一看,皓白的月色燦爛如白日,果然是十五,心說真是巧了。卻羞笑道:“是皇后娘娘與陛下琴瑟和鳴,正映著圓月中天?!彼酃夂崆?,一手勾著慕北易的衣袖,一手輕抻自個兒的衣裙,淡淡道,“臣妾羨艷不已?!?/br> 柳安然便上前來,嘴角含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淡笑:“明妃是陛下的寵妾,也是羨煞旁人?!?/br> 枕春的指尖兒細細軟軟,從慕北易玄色絲綢的衣袖上滑落,退開一步去。她垂眉順眼,埋著頭,恭恭敬敬地說著:“臣妾今日還讀著東坡先生的詞,說是——斜抱天邊月,輕彈水面冰。如此美月良夜,臣妾便不叨擾陛下與皇后娘娘了?!彼恍?,“臣妾告退?!?/br> 柳安然心口磐石落地,柔聲喚遠處候著的煮酒:“送明妃出去?!?/br> 枕春向著慕北易顧盼一眼,眼中藏著波光粼粼,便低頭退下了。 柳安然折轉身來,心中蜜意滿滿,向著慕北易低聲問道:“陛下可要歇了?” 慕北易負手沉吟:“你自去將宴上安排妥當,朕散散酒意,便且過來?!?/br> “是?!绷踩活h首,自是情意綿綿地去了。 慕北易負手立了會兒,二月的風有些涼,他袖子一抖,從袖管里滑出一條滿繡紅浪紋案的赤色緞帶,薰帶著幽幽淺淺的香氣。 那是枕春衣襟里的闊帶,貼身緊縛在胸口袔子的那一條。方才舉動之間,枕春暗自解下,順勢放入慕北易袖中的。 慕北易捉著這條紅浪的闊帶,眼睛幾乎可以看見它緊縛著枕春胸口那抹胭脂色錦綢子繡袔,勒入軟rou中的帶著涔涔汗水的紅痕。 正是——酥胸斜抱天邊月,玉手輕彈水面冰。無限事,許多情。 枕春進了絳河殿,扶上蘇白的手。蘇白引著她入了臥寢室,掌了燈要給枕春卸妝。枕春抬手止住,道:“不必了?!?/br> “娘娘還不睡?”蘇白問。 “待會兒,現在還不是卸妝的時候?!闭泶鹤谑釆y臺前,取了剪子將燭火挑亮,用黛色補了補眉尾。 蘇白怕她辛苦,勸道:“陛下已經歇了凰元宮,娘娘也不必多等?!?/br> “柳皇后我是知曉的,她素來視三綱五常為人生之要義?!闭泶好嫔?,“便是挽了陛下在凰元宮,也不過垂頭埋臉從床尾爬上去的規矩。美名其曰:被腳逆爬而上,與帝交焉。此宮禁中祖宗之教法?!?/br> 依大魏國的祖宗家法,女子進御,是有一套男人立下的規矩的。譬如不得以背面天子、不得越天子肩頭云云…… 當朝天子反骨,一看也不是個按部就班遵循祖制的皇帝。平日多有放縱妄為時候,也多以威逼利誘而令行官言官們不敢造次。 慕北易一國之君再是了不起,她安枕春也算騎過了。 但柳安然豪門閨秀的教化規矩,十數年的女德訓導。是很難改變的。 皇后如此嚴謹,也算是家國福祉,故而慕北易心中過味便是了,也不曾提過。 蘇白見枕春如此說,既覺好笑,又要出言規勸:“娘娘仔細背上那禍水的名聲?!?/br>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都是如此?!闭泶捍蛄藗€哈欠,喚蘇白,“她敢提我家族安危為要挾,我便要她神魂不安,晝夜難眠。去將庫房中的胡裙鹿靴尋出來,還有賞賜的裘皮子與箱底的馬鞭?!?/br> 蘇白聽得糊里糊涂,疑惑道:“娘娘凡要察看什么,這會兒天色晚了,不如明日再看?何況,這些胡服鞭子都是狩獵時才配的物事,娘娘要看甚么?” 枕春打開妝奩,從里取出一盒深紅的口脂,抹在唇上暈開,紅得刺眼睛。她一壁染著,一壁道:“正是要狩獵呢?!彼哿艘粡埌驼拼蟮臅叛b在一個樸實無華的油紙封里,遞給蘇白,“送到并肩王府去,仔細耳目?!?/br> 蘇白納入袖中,失笑:“二月天里萬物萌發,豈會出獵,這于理不合?!?/br> “若不出去,下一步棋便落不了子?!闭泶嚎粗R中的自己,妖冶卻也陌生,嘆息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春獵如此傷天害理之事,咱們陛下由著性子也做過了。便,不少我這一次?!?/br> 子時的更聲方響,慕北易的儀仗便到了絳河殿。 他沒有一路的燈火,無聲無息的便進來了。到底是十五日半夜從皇后宮中出來,轉腳便要鉆寵妃的被窩,這樣的事情說來有些不合禮數。故而,馮唐也沒有唱禮。 慕北易有些心急,撩袍跨過門欄,見絳河殿黑燈瞎火,只有蘇白守在臥房門口守著一盞昏昏暗暗的燈火。燈火明明滅滅的,照著枕春臥房外頭暖色的帳子與帳子上繡的巫峽斷水圖。 “你家娘娘呢?!蹦奖币邹有鋼荛_蘇白。 “娘娘就寢了?!碧K白埋首回道。 慕北易輕嘖一聲,不耐煩道:“謊話?!彼餍渲北銓㈤T踹開了,自徑往里去了。 馮唐忙不迭上前又將門掩回來,低頭問蘇白:“真就寢了?” 蘇白搖搖頭,奉了熱茶招待馮唐。 馮唐飲茶就坐,低聲笑道:“還是你們家娘娘呀,能把準陛下的脈?!?/br> 且說這頭,慕北易進了枕春臥房,沖頭便是一股子香。那也不是別的香,是宮中少備的聚仙香,因爇法復雜,大多不用的。這偶然一聞,先是丁香的淡,而后便是**的膩,嗅在喉腔之中燥熱難耐。 滿目的帷幔垂懸,昏暗的燈火好似一盤棋局。 “明妃?!蹦奖币讍舅?。 沒有應答。 慕北易信手扯下面前的紅帳,再喚:“十一娘?!?/br> “羅帶雙垂畫不成。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