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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膛干癟,頭腹卻很大。 她以一種不求生機的方式躺在地上,雙目翻白,被馬車壓斷胳膊也只是翻了個身。 白隱硯怔愣地站起身。 立了片刻,她下意識在身上四處摸摸,瞇起眼四處望。 “在這呢?!卑揍獜谋澈笈乃?,“車修好了,走罷?!?/br> “……”白隱硯指著地上的女人,看看她,又看白岐,“走?” 白岐很干脆地點頭。 “走?!?/br> 白隱硯不敢置信,“三師兄,咱們軋斷了她的手?!?/br> 白岐邊伸手攬她邊平靜道:“你自己也看到她水腫的腹和頭,她要死了,死人不需要錢?!卑纂[硯一把格開他,白岐停了下,又道:“阿硯,救急不救窮,哪年過冬沒有幾個疫病的餓死的,天下這么大,管你一個就夠我cao心了?!?/br> “……” 袖中的掌成拳,白隱硯緊咬著牙關下巴微抖。 她站在那花了很長時間消化情緒,沉默良久,低聲道:“師兄,咱們軋斷了她的手?!?/br> 白岐一聽她這個語氣就知道沒商量了。 他嘆口氣,彎腰把女人抱起來放到車廂里,又找樹枝做了個夾板,隨后走來攬了把白隱硯。 “上車吧?!?/br> 車又駛起來,幾人沉默著,馬車中只有女人時不時一聲微弱的呻吟。添了個插曲,白岐也不再絮叨。 有過很久么? 先是零星的一兩個。 然后是零星的一兩撮。 最后是連片的,成堆的,發臭的呻吟的,和仍舊能拄著拐半拖半走的。 車馬轆轆,白隱硯不知行過什么城鎮走出京多少里,越往外走,模糊視野中堆疊的臟污就越多。 他們趴在一起,死也死在一起,向上伸出的手臂像城中富戶栽的枯梅枝,很多的枯枝長在人堆上,歪七扭八地開著,再也開不到下一個春天。 空中飄著將死之人的腥甜腐臭。 馬車駛過這個城郊,快馬加鞭向下一個去,漸漸人稀,枯梅也少了。 白隱硯一直沒有說話。 時近正午,白岐尋了個陽地將馬車停下,白隱硯下車去車廂看那個女人,車簾一掀開,她攥著布料停在那里。 那女人已經死了。 她在車前站了良久,直到白岐走來。見到女人咽氣他毫不意外,探身進去把女尸抱出來,扭頭道:“我去把她埋了?!?/br> 白岐剛轉身,沒走幾步背后的白隱硯叫住他。 “師兄?!?/br> 白隱硯從車里拖出被弄臟的草席,聲音低平,聽不出情緒:“放在路邊吧,別費勁了?!?/br> 白岐一愣,答應了。 二人尋了一處凹底,白岐清了清地上的枯草,將女尸放進去,白隱硯將草席對折一半墊一半蓋的把女尸裹上了。 做完后兩人回到車上,白岐洗了手要吃東西,給白隱硯時她只垂首搖了搖頭。 她沉默良久,白岐飯快吃完時她忽而開口。 “冬時疫什么時候開始的?” 白岐咽了口餅,道:“九月底吧。西南水災,最后一茬糧沒收上來,今年又冷得早,收完稅饑疫就起了?!?/br> 白隱硯看著車架上的木紋,低低道:“疫這么重,京郊都有流民了,朝廷也沒免賦撥款賑災,都在干甚么呢?!?/br> 白岐嗯了一聲,拍拍她肩:“說得好師妹,你去問問你那個督公,九、十月時候都在干甚么?!?/br> 白隱硯接住他話里的譏諷,微蹙眉道:“朝廷整體要問責,又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再說那群貪墨要不趨炎附勢,翳書拿得到那么大的權嗎?” 白岐嗤了一聲:“你當那群筆桿子各個都是咱跑江湖的?跪和死面前誰不巴巴跪下去?一塊人干一塊人的活,錯了就是錯,竊國就是竊國。他們當然也爛,但爛的根兒,”他虛點白隱硯,“在你那個督公身上?!?/br> “……”白隱硯沒再反駁,目光虛遠地望著前方,高陽下北風細吹,沒多久她便微瞇起雙眼,收回視線。 “就是沒有他,也還是會有別的符柏楠?!?/br> 白岐已經吃完了,拍拍衣袍邊咽邊道:“這話倒是不錯?!彼嬁谒?,嘆氣道:“興亡總是苦百姓啊?!?/br> “……” 白隱硯垂著頭扯了扯嘴角。 二人在陽地下休息片刻,話間又扯了些別的,白隱硯看上去有點低落。她總平和溫淡,鮮少外露出負面情緒,白岐有些意外,對她也溫和許多。 兩人行車不待又走了幾個時辰,趕在黃昏關城門前進到了下一個城鎮。 白隱硯一路很聽話,畢竟情分在那,白岐也沒太苦待她,去了眼上的東西在車里又換了張臉,白岐領著她去城中較偏的客棧訂了間房。 客站建的臨護城河,白岐要了間中等房,推門屋里有點潮,拉開窗能見到底下結著碎冰的流河。 客棧供應飯食酒水,白隱硯又借了下廚房,和大師傅站在一塊時,白隱硯趁著爆油下鍋的動靜,瞞著守在門口白岐的耳朵問了點兒事。打聽清楚之后,她很快炒出兩個菜,和白岐一塊端上樓。 “師兄,你去要一小瓶酒吧?!?/br> 放下菜,白隱硯沖白岐道。 白岐看了她一眼。 “這邊太冷了我不習慣,你要瓶酒我喝一點?!?/br> 白岐看了她一會,指尖在桌上點了點,起身招呼小二。 沽好的黃酒很快送上來,白隱硯先喝了兩杯,熱酒下肚,四肢百骸都暖和起來了。 白岐看她低頭搓臉,忍不住笑道:“這么冷不給自己做碗湯?你那湯不是很厲害么?!?/br> 白隱硯又倒了杯黃酒,道:“太麻煩了,給自己做提不起勁來?!卑揍咝σ宦暎骸敖o人做就有勁?!卑纂[硯沒理他。 見她就是實打實的喝酒,白岐吃了一會菜,自己也倒了一杯。 兩人吃著聊著,說起一些舊事,些許往年。喝了酒人都放得開,白隱硯漸漸笑也多了,白岐和她天南海北地聊,說的最多的還是白思緲。 話趕話經常到了頭白岐就提起什么三綱五常來了,聊久了總是往那奔,白隱硯讓他煩得不行,兩人說兩句吵兩句,吵兩句笑兩句。 話到夜中,白隱硯困得不行,白岐也覺得撐不太住,叫人撤了桌,兩人洗洗各自睡下了。 北風透窗隙。 長夜中白隱硯睡得很實,白岐半靠在春榻上,聽她吐息沉沉,翻了個身,終于也合上了眼。 閉目睜目,再醒,他是被外間一聲極沉的落水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