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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那一瞬間,陶小霜眼前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而左半邊身子的每一根骨頭都痛得像被碾子輾過一般,更可怕的是,她感覺不到自己的右半邊身子——這嚇得她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的一個翻身,哪知雙腳還沒落地,被綁在床沿的右手就扯動了身下的鋼絲床,隨著刺耳的刺啦聲,陶小霜臼著右臂撲倒在地上。 哐當!隔床的輸液架被她帶倒了,正午休的病人和看護的家屬都被驚醒了,病房里一片慌亂。 被人七手八腳扶上床的陶小霜只覺得頭昏目眩、渾身疼痛,恍恍惚惚中,她看到了外婆。 “唔……外婆,外婆,這是醫院嗎?我怎么會在這?”,她壓抑住嚎啕大哭的沖動,哽咽著喊道。 徐阿婆剛去熱水房打了開水,好給汗濕的外孫女擦身,誰知道就一個轉身的功夫,人就醒了。聽到外孫女喊自己,徐阿婆連忙走到病床前,“霜霜,霜霜……”她喊著陶小霜的小名,擰了熱毛巾給陶小霜擦臉。 “乖孫,你總算醒了,這兩天你燒得都說胡話了,外婆可擔心死了!” “外婆,我、我沒事了……”,徐阿婆年紀大了,陶小霜欲言又止,她不想讓外婆擔心。 這時,巡房的護士長聽到響動,進了305病房。她先給陶小霜做了全身檢查,然后幾句話問明了情況。忍著怒氣,護士長先向陶小霜和徐阿婆就這次工作失誤道了歉,繼而保證等醫生上班后會馬上為陶小霜復診,又把剛空出來的靠窗的床位調給了陶小霜——睡那個床位的是位軍屬,中午剛出院。 盛夏里能通風透氣是再好不過了,滿意的徐阿婆和護士長一起收拾了床鋪,把陶小霜移了過去。 第4章 外婆 移完床,護士長走了。 徐阿婆想起外孫女兩天沒吃飯肯定是餓壞了,就忙拿出一個板磚似的鋁制飯盒,“小霜,肯定餓了吧,快起來吃點東西?!?/br> 陶小霜趴臥在床上,側著臉,正回憶著在那奇妙的迷霧鎮上發生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渾渾噩噩的神情又讓外婆擔心起來。 “小霜,你怎么呢?不舒服嗎?” “啊,沒有的,外婆,我沒事!”陶小霜回過神來,立馬就看見了一旁的飯盒。 “唉呀,外婆,我覺得好餓,我吃了哦……” 陶小霜倚著床頭坐起來,一邊說一邊笑著打開了飯盒。低頭一瞅,她就愣住了。只見飯盒裝得滿滿的,一半是熬得粘稠的米粥,另一半則是淡黃色的膏狀物,溫熱微香中帶著嫩豆腐般的綿軟,正是一道蒸蛋羹——這個菜在飯店的菜單上有個講究的菜名叫芙蓉蛋! “小霜,快吃??!你媽可說了,昨晚你說胡話時就念著要吃蒸蛋呢……”徐阿婆催促外孫女趕快吃東西。 “嗯”,含糊的應了一聲后,陶小霜伸手接過外婆遞的湯勺,慌忙埋下頭,一勺一勺,舀著吃起蒸蛋羹來。 她低垂的臉上,淚水在靜靜地流,很快就泛濫成災,從下巴連珠似的滴落到飯盒里。就著自己的眼淚,陶小霜慢慢地把一飯盒的食物吃得干干凈凈。 看外婆正在搭蚊帳,沒留意自己,她連忙找出毛巾來擦臉。剛擦完,她的主治醫生來復診了。 主治醫生姓許,是一個有些絡腮胡的中年男人。 許醫生一一檢查了陶小霜的體溫和心肺,然后神情輕松地說道:“看來沒什么大問題了。為防萬一,住院觀察兩天吧。另外,你的右手和膝蓋需要去值班室搽些藥,你現在起得來嗎?” “恩……好像不行”,陶小霜感覺自己的身體沒力氣,尤其是右半邊,一動就隱隱作痛。 看陶小霜嘗試后起不來,許醫生就開了張葡萄糖的輸液單,讓她輸完后去休息室找值班醫生搽藥。 護士站里,張麗和同事們忙得不可開交,卻還是留意到了交上來的輸液單??吹绞翘招∷?,她忙和要去305號的張護士商量:“張姐,這份單子讓我去吧!” 張護士點頭后,架上輸液瓶,張麗推著架子去了305號病房。 雖然換了床位,可張麗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陶小霜,那雪白的臉龐不帶一絲血色,卻更顯得眉黛睫濃。 張麗走過去時,陶小霜正在勸說徐阿婆回家,“外婆,你看我人都醒了,不用看護了。家里面的事多,你就回去吧……晚上也不用我媽來陪床了?!边@兩天一夜里,徐阿婆守著白天,陶小霜的母親程谷霞則在晚上來醫院陪床。 “不行,沒人陪著,你一個人在醫院里哪行呀”,徐阿婆還是擔心外孫女。 張麗的心里本就愧疚,正不知該如何彌補,聽到這里,連忙說道:“這位阿婆,你盡管放心。有事的話,只要到護士站喊一聲,我們肯定隨叫隨到的,為人民服務嘛?!币贿呎f,她一邊熟練地做輸液準備。 在張麗熟練的動作下,很快左手腕就被戳了一針的陶小霜掛著吊瓶,接著勸說徐阿婆:“外婆,我真的沒事了,一個人也可以的。而且這位……張護士也說了,要是有事可以找她們的?!闭f話時陶小霜看了眼張麗胸口的名牌。 張麗連連點頭:“對!對!有事就去找我,這幾天里我都負責這間病房的!” 徐阿婆被外孫女一再勸說,又見負責的護士這么熱心,也轉了心思。她想了想,問道:“要不這樣——這兩天就讓你迎軍哥來醫院里給你送飯,順便在白天里陪你。到了晚上,你就一個人,好伐?” 陶小霜趕緊點頭,“這樣好,外婆,你就放心回去吧?!?/br> 徐阿婆提到的迎軍哥指的是陶小霜的大表哥程迎軍。 徐阿婆和陶小霜早逝的外公程根生一起生養了10個孩子。程根生是紹興鄉下的木匠,據徐阿婆說人能干又顧家,可惜染上了腸癰,早早就去了。后來,孤兒寡母的日子實在是太苦了,這10個孩子里只有4個長到了成年,正好是徐阿婆的頭三個男孩和第一個女孩。在解放的前一年,陶小霜的三舅程家老三還沒了。 解放后,大舅程谷余、二舅程谷華先后結了婚,徐阿婆跟著二兒子過,陶小霜則從7歲起就寄住在二舅家。最近三年里,大表哥程迎軍也住在二舅這里。如果說陶小霜是實在沒辦法只能寄住的話,那么表哥迎軍的寄住則是一樁陰差陽錯的糊涂事了。 陶小霜的大舅程谷余有一兒一女,迎軍是他的大兒子。三年前,為了支援三線建設,大舅工作的水泥廠整廠搬遷到了安徽,大舅一家也得隨廠搬去安徽的縣城。 事出突然,夫妻倆本來打算先去安徽安頓好后,再回上海接孩子,可是大舅媽張娟拗不過女兒采紅,只好先帶她一起去了安徽,兒子迎軍則暫時留在了上海。不久,新家剛有個樣子,大舅媽卻累得流了產,緊接著采紅又染上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