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6
——遠遠看去,像是一只重型卡車用的大輪胎。 林三酒看著它,手里悄無聲息地滑下了一道弧形銀光。 “算了吧,”那只rou瘤慢慢滾離了尸體堆,沖著她的方向一轉,旋即停住了。屬于梅裴裴的聲音,正在逐漸從它的嗓子里消退:“……即使你拿出了武器,你以為就能騙到我嗎?” 林三酒沒有答話。 那rou瘤“嗤”地笑了一聲,也不靠近,只是向后方滾了出去;在昏暗天光之下,它的rou皮下起伏不定、浮凸四起,仿佛有無數小東西就要從里頭爆裂出來似的。 “我要走啦,”它用近乎甜蜜的聲音說道:“我真希望我剛才是從你身上脫落下來的,而不是一個沒什么出奇的墮落種。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在外頭的時候,我還沒有信心能戰勝你?!?/br> 如果它有肩膀的話,它的語氣叫人覺得它一定會聳聳肩:“你是一個很幸運的人。我每次掠奪過一個生物以后,必須消化一會兒才能進行下一次的掠奪。所以我現在不能把你怎么樣,而且你也自己走進來了。太可惜了?!?/br> 也就是說,長足的命換來了自己暫時的安全……是這樣嗎? 要是長足知道了,肯定要氣得夠嗆吧? 林三酒想苦笑一下,卻猝不及防地摔倒在了地上——這一摔連她自己也沒有預料到,就像是雙腿突然被抽掉了骨頭。她撐著地面抬起頭時,遠處那只rou瘤看上去已經變小了,也被昏暗吞噬得更模糊了;在沒有人盯著它的時候,它似乎動作速度會變快。 “即使我的體力被抽干了,不能用進化能力了,”她勉強坐直了身體,緊緊望著那只一點點往黑暗里退去的大rou瘤:“……你忘了嗎?我還有特殊物品呢?!?/br> “哦,是的,”rou瘤幾乎像是笑一樣地回應道,聲音開始有點兒聽不清楚了?!疤厥馕锲贰鼈儗儆谀愕臅r間不會很長了。你好好珍惜吧?!?/br> 它好像一點兒也不怕自己會拿出什么東西,從這個距離上將它打成碎片。 林三酒顫抖著伸出雙手,“叫出卡片”的念頭不斷在腦海中反復著——斯巴安交給她的武器,已經沒有一件能夠舉得起來了——然而不管那念頭回響了多少遍,她空蕩蕩的雙手卻始終在黑夜里蒼白著,像是虛浮的影子。 ……是了,要拿出她的特殊物品,她必須要先動用進化能力。 而動用進化能力,是要求體力的;很不幸,在這一處空地上,她所有的體力都流干、被抽盡了,只留給了她一個干涸河床般的空殼。 “何必這樣費勁?”rou瘤遙遙地說,又像嘆息又像微笑:“以你現在的狀態,不是應該希望我早點兒離開才對嗎?” 她能聽出來,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沉重了;這片空地上的力場遠比外頭更重、更強烈——這股仿佛能扭曲人靈魂的力量,像是暗夜間無聲無息接近人腳跟的一條毒蛇,只在最意料不到的時候游近了,再猛地將尖牙與毒液一起深深沉進皮膚之下。 “你、你走以后,”林三酒氣喘吁吁地說,每一個字都是艱巨的任務?!啊瓡袆e人來吧?” “當然?!?/br> 那怪物坐在暗影中,干脆地應了?!暗麄儾粫淼煤芸?,這一點你可以放心?!?/br> 缺乏力量就像缺乏空氣一樣,讓腦海里仿佛升起了一片濃霧,模糊朦朧了她的思維。她不得不慢慢想了一會兒這句話,才帶著幾分茫然問道:“——為,為什么?” “為什么?”那rou瘤這一次清楚地笑了?!斑@還用問嗎?” 它接下來的話,字句清晰又柔軟殘酷。 “你已經自己走進了這個力場中心,你還不明白嗎?你在這兒坐上一會兒,想想人生,想想星空……”它咯咯地笑起來,“過不了多一會兒,你就會慢慢感覺到體力又回來了。你過去的進化能力也許會消失不見,你會獲得新的能力,新的模樣……畢竟你是一個進化者,和普通人的潛力不同。你將會是一個很甜美的新果實。也許到了那個時候,你會很喜歡自己的新形態呢?!?/br> 林三酒趴在地上,看著它越來越遠——如果她有任何一丁點兒力氣,她都會沖上去,順著它離開的道路逃出這個鬼地方;然而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微微顫動了一下眼皮。 四周都是高高城墻般聳立的堅鐵大門,那rou瘤能從哪里出去呢? 如果她一直盯著它消失的方向,再一點一點爬過去,那她會賺著點兒生機么? 她想到這兒,努力抬起了頭——在剛才rou瘤與她說話的地方,現在只剩一片霧氣般深濃流轉的黑暗了。它和門后那個人一樣,就這樣消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林三酒本該感到震驚,或失望的;但任何強烈的情緒,都一樣要有體力支撐才能波動起來的。 她只是看了一會兒遠處的夜色,然后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你長角了?!?/br> 仿佛極漫長又極短暫、一段無意識的黑暗,被這四個字給驟然驚攪起來了;林三酒猛地張開眼睛,隱約看見一個人影正朝她低下了頭,黑沉沉地籠在她身上,唯有身體輪廓被不知哪里亮起的光染出了一線淡淡銀邊。 她茫然地望著這個背對著光的人影——長角了?真的嗎? “假的?!蹦侨说偷偷貒@了一口氣,呼吸中盤旋著無花果被陽光曬過后的香氣與溫熱。一只手伸進林三酒腋下,將她扶了起來。 “孤獨地戰斗這種事,”斯巴安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分不清是誰的頭發散亂地貼在二人皮膚上,沾染了灼人的燙?!安贿m合你?!?/br> ☆、924 負疚的林三酒 像是在風暴中得到了一口喘息的機會;過了一會兒,林三酒感覺自己麻痹的面皮漸漸恢復了知覺。神智重新聚攏時,她發覺一張厚重的金屬制面具正貼在她的臉上,不帶金屬的冰涼,仍泛著另一個人的體溫,如同從白日一路沉淀進黑夜中的殘余陽光。 ……真是太狼狽了。 她從斯巴安手臂中脫出來,拄著膝蓋,在心里苦笑了一聲。雙腿仍然顫抖得厲害,幾乎搖搖欲墜;但他沒有再伸手相助,只是靜靜地等著她恢復體力。 幸好林三酒現在身體虛弱,所以即使她一直有意垂著頭,不去看斯巴安的臉,也不算太不自然。在面具狹窄的視野中,斯巴安的那雙黑色戰斗靴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她真希望自己能從鞋子上看出他的情緒。 “……是什么?” 當她的呼吸聲漸漸趨于平穩時,斯巴安的嗓音突然低低地響了起來。他對女性的態度一向充滿溫柔,此刻這個問題聽上去也十分輕緩柔和——即使它已經令林三酒的心臟沉沉地墜了下去。 空氣里難捱地安靜了一會兒。 她不能對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