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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衡望著那個背影,不覺哂笑,既然是找女郎,你一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躲什么躲?慌什么慌! 繼而撩袍上車,準備離了這街面上的紛亂。 入了車廂,那時暮色昏沉,他猛地看見自家的車廂地板上,靠坐著一個渾身濕漉的狼狽女郎。 杜之衡心中一驚,他的馬車也就駛過來,??柯愤吰坦Ψ?,這女郎是如何上來的? 繼而一喜,這不正是他隱隱期盼重逢的人嗎? 再又一驚,外頭街面上,禁衛軍正在找尋的,不就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郎嗎? “你……”滿腔的驚亂,卻連她的名字都叫不出,杜之衡很無力。 那女郎渾身濕透,裙裾淌水,將車廂地毯浸濕了一大片,濕發貼著額角,手里抱著個紫檀匣子,見他上車,竟綻了笑臉,大言不慚地說到: “杜兄……原來是你,正好,那些禁軍是在找我,我借你地方躲一躲,可以嗎?” “……”杜之衡語塞。被一窩子禁軍追著找的人,必定是個天大的麻煩,可是,見著那女郎渾身狼狽卻又笑得爛漫的可憐樣,那句“不可以”,愣是在喉嚨里滾了半響,終是沒出口。 “他們要找一個手腕上有道割痕的,喏,你看吧,就是我?!?/br> 那女郎竟還怕他不相信她就是那個大麻煩,居然挽起濕透的衣袖,露出左手皓腕,遞到他眼皮下,讓他驗明正身! 杜之衡看得抽氣瞪眼。被官兵追捕,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別人遮掩都還來不及,她倒好,生怕他不知道!第一次與她同行回京時,怎么沒有發現她有這么憨傻的一面。 他正驚嘆不已,車外腳步聲已急,街面上的禁衛已經搜查過來了。 杜之衡橫了心,躬身掀起車座垂簾,讓她往車座下的空間躲藏。 那女郎連滾帶爬,他亦幫著連推帶攘,剛剛藏好身形,外面就有兵刃在敲擊車廂壁,并有聲音解釋到: “奉命搜查要犯,望貴人配合?!?/br> 其實,禁軍在玉京地面上行事,通常還是很講理的,主要是怕遇上些得罪不起的人,不小心給得罪了,很麻煩。比如,杜府的這輛馬車,看起來很華貴,那么,車里的人,也多半非富即貴。 杜之衡于車座上坐定,斂了斂衣襟,從腰上取下一金牌,撩起車窗簾,遞了出去: “車內就我一人,軍爺還要上來看看嗎?” 他心想,那道金牌,興許有用。因為那是今年年初,他的meimei在杜府隔壁的空宅里,給藏在那枯井里的,彼時還是太子的當今天子,送了十來天的食物,后來,太子出來,做了天子,便賞了杜家這道可自由出入宮闈與邊境關卡的金牌。 果然,車窗外那禁衛接過金牌,翻著略略檢視一番,再順著敞開的車窗,往車廂里沖沖掃視幾眼,立刻雙手捧了那金牌,奉還回來,還扯起嗓門,陪不是: “原來是杜大官人,冒犯了,請?!?/br> 就這樣,馬車搖搖晃晃出街面,入小巷,暫時遠離了那群禁衛的搜檢。 夜長歡從車座下鉆出來,就那么將就坐在地毯上,仰頭往車廂壁上靠了,一邊喘氣,一邊說話,很是開心的樣子: “其實,我沒想躲過去的,只是在雨里走了一日,連個坐靠的地方都尋不著,實在是累得慌,見著你的馬車停在路邊,腦子一暈,就想上來躲躲雨,心想,坐著歇一歇,也是好的。如果他們找到我,我下去便是,決不連累……” “不連累……”杜之衡打斷了她的話。地上靠坐的女郎,心有慶幸,面帶微笑,說得輕松,可是,在他聽來,卻是心酸。是什么樣的事情,讓她在雨中走了一日,連個坐靠躲雨的地方都不能尋? 夜長歡被打斷了話頭,張了張嘴,頓了頓,又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自己的意思說清楚: “我記得,你說過,你住在永安坊,等入了那坊子里,我就下去?!?/br> 上次同行回京,她就知道這個杜之衡,就是以前安陽公主府隔壁那個杜夫人的大公子了。這實誠人,開口閉口把開芝蘭館的母親和叫做若若的meimei掛在嘴邊,她要想不知道,也難。不過,杜之衡不知她是誰而已。 故而極力把話說得滴水不漏,生怕他看出破綻。 “為什么是永安坊?就不怕等下禁軍查過去嗎?”杜之衡細想了想,問她。其實是聽她說要下車,頓生莫名失落。 “他們不會搜查永安坊的?!币归L歡笑笑,說得篤定。 因為,永安坊里,住的都是些貴人,而京中貴人,大多都認識她這張臉。裴煊多半會以為,她只會往那些市井街集那種誰也不認識她的地方藏,卻萬萬想不到她會往永安坊里躲。 她卻想到一個絕好的藏身之處——她昔日的公主府,聽說如今是座空宅。 杜之衡看著她笑意盈盈,眼神流光,說得胸有成竹,他便越發好奇,突然目光一凜,直直問到: “你是誰?” 第一次就被她敷衍過去,這一次,他一定要問個究竟,讓浮萍定根,緣分系牢。 夜長歡神色一暗,幽幽說來: “我……我想胡謅一個假名字糊弄你,可是我編不出,我想告訴你我是誰,可是,我又答不出,我連自己姓甚名誰,是何身份,都沒有了?!?/br> 可總得有個稱呼吧,杜之衡心道,卻沒有再追問。聽她說來,已是無奈至極。這樣的女子,先是只身走那么遠的路,這回又是被禁軍追捕,想來定有一大堆過往,周身都是秘密,不可與人道來。 于是,他剛剛起來的那份想要問個究竟的執著,便又在這種nongnong襲上心頭的憐意中,給沖淡了。 話至此處,便進了死胡同,兩人沉默,馬車晃悠,駛入永安坊。 “你家隔壁的空宅,如今有人住嗎?” 夜長歡突然心念一動,想順便打聽一下。 “沒有?!倍胖獯鹚?,“但是被我買下了?!?/br> 話接得飛快,但杜之衡心中卻咯噔一聲,發現了一個問題。她怎么知道,他家隔壁,有座空宅? 當下卻不說破,且看她要如何。 “哦……”夜長歡含含糊糊應了一聲,低頭思忖半響。 就在杜之衡以為她也就是隨口一問,沒了下文之時,女郎卻捧起手邊那個紫檀匣子,打開蓋子,給他遞過來: “你看,這匣子珠寶,買那座宅子,夠嗎?” “應該……夠吧?!倍胖獯蜓勖榱嗣?,心中稱了稱那匣中之物的成色,大致說了句實話。 “那你把那宅子……賣給我,行嗎?我如今無家可歸,實在是想有個住處?!币归L歡訕笑,突兀的要求,順勢就來。 杜之衡看著那討好笑臉,心中陡然生出一個讓他頓感期待的想法——她要買下那座宅院,是不是以后就住在他隔壁了?于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