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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臉焦急地守著她家小姐,卻也不伸手扶人。 大約是等著車里的正主,親自出來扶。 眾人搖頭又晃腦,嘖嘖稱嘆,這光景,怕不是碰巧撞了人那么簡單啰,尋親的?遞狀的?還是碰瓷的?尋仇的? 好戲要開場啰。 見著那車內的男子出來,芝蘭玉色,挺拔松姿,著一身玉帶紫袍,只是取了腰上佩戴,看不出具體品級,只看得出官位很高,年紀很輕,面目很俊,彼時近黃昏,夕陽向西垂,斜斜一抹霞光,打在他臉上,眾人竟瞧出些面白唇紅的……艷色。 眾人嘩然。 玉京民風開放,怪事特多,不過,有些怪事,是有套路的。 眾人圍觀著這個從馬車上下來的青年男子,心中略有所悟,這樣的男兒,生了個好人家,又有個好本事,還有副好皮囊,玉京的女郎,怕是都想往他車上撞的。 果然,只見他徑直行至那伏地的小娘子跟前,也不彎腰扶人,只是垂目辨認。 那神情,是在看熟人。 可不是熟人嗎?且還是當今太后跟前的紅人,呂氏楨兒是也。 寧王奪宮,呂相爺領著一班有骨氣的臣子,在紫宸殿外面的廣場上,日曬雨淋,不吃不喝,抵抗了好幾天,拒不接那假遺詔。他家里那個小女兒,也是個功臣,據說寧王封宮時,是呂楨兒及時通風報信,讓太子及時出宮,藏了起來,使得寧王功虧一簣。 新皇即位,按慣例,前任宰執罷相,去做給先帝修陵寢的山陵使,如今,先帝入陵厚葬,老相公便回朝,拜了帝師,成了新帝日日禮拜,事事詢問的太傅大人。 他家那個立功的小女兒,也得到了太后的賞識,成了日日進宮伴駕解悶的大紅人。一番相處下來,太后娘娘越看越喜歡,于是,在今年的春日賞花宴上,就把去年擱置的親事重提,想把那份因安陽公主攪和而被擱置的緣分,重新續起來。 這些日子,裴煊正為此事煩惱,他的親姊執拗,如今做了臨朝的太后,更是獨斷專權,也無人敢違。他一直暗自尋思著,得想個什么穩妥法子,讓這事給黃了才是。心中主意堅定,想他自己總不至于再亂娶他人,一個做假戲的沒藏丹珠,已經是底線了。也就沒有與夜長歡提說。 此刻見著這呂楨兒撞到在車下,卻無傷無痛,趴得自在,分明就是故意找茬。據門房說,呂家娘子相邀的帖子,日日都來,裴煊只當沒看見,一次也沒應過,也沒回過話。 興許是敲不出他的回音,便想出這當街撞車的怪招來了。 裴煊思及于此,面有不悅,便冷著聲音,問地上的人: “你自己起來?還是我叫人扶你起來?” 呂楨兒伏在地上,手掌生疼,膝蓋生疼,渾身都生疼,她忍了;眼皮邊上,是圍觀路人各式各樣的袍角與靴面,又臭,又臟,灰塵嗆鼻,她忍了;耳朵邊上,是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嘖嘖稱奇,拿她當笑話看,她也忍了。 只要裴煊能夠當眾把她扶起來。 他的車馬把她給撞到了,他親自扶她一把,不可以嗎?聽說前段時間,有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在他府門口耍賴賣乖,他都把她收進府里,當貼身的丫鬟了。 別看他此時黑面冷聲地與她說話,但呂楨兒不死心,心不死,從孤女作丫鬟這件事中,她看出,裴煊也許是冷面不冷心。故而硬著頭皮,假聲哀吟: “我頭暈,膝蓋疼……”她亦要耍賴賣乖。 只要裴煊能夠當眾把她扶起來。她與他,才能有交集,有對話,才能重續這段欽定御賜的美好姻緣。至于那個曾經被人拿捏的短處,已經不重要了,她在最關鍵的時刻,獲得了太后娘娘的信任。而且,那個曾經把她嚇得掉進水里,渾身濕漉地坐在地上失態痛哭的可惡公主,也已經遠嫁他國,魂散異鄉,再也威脅不了她了。 然而,郎心似鐵。郎君的心,比這東市的街面,還要硬。 裴煊接下來的話,硌得她面疼,心疼,比觸在地上的手,磨在地上的膝,還要疼。 那驕傲而冷漠的人說的是: “那你最好別起來,小心動了筋骨,就這樣待著,???柴胡,即刻進宮去,請個今日當值的御醫來看看?!?/br> 說完,甩手撩袍,竟準備晾了她在原地,上車走人。 呂楨兒見著那人衣袂袍角揮動,眼看就要蹬上馬車去,她再也趴不住了,猛地支起半個身子,拖坐在地,梗著脖子,沖著那個響亮應著聲,正欲掉頭要進宮請御醫的跟班小廝,驕傲地甩了一句: “不用了,我自己能起來!” 緊跟著,腿腳利索地從地上爬起來,追著那個已經蹬上車架,正欲進車廂的絕情之人,脆聲質問: “賞花宴那日,太后讓大人帶楨兒游湖的懿旨,敢問大人準備幾時遵從?” 有點無理取鬧的蠻橫,有點不顧儀態的撒潑,卻又有點心機與厲害,抬出了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大來頭。 廣庭大眾之下,都聽著呢,太后娘娘的懿旨,敢抗旨不? 街市本喧鬧,此刻卻猶如寂靜空場,圍觀的行人們,卡住了脖子,屏住了呼吸,齊齊噤聲豎耳,等著看那個登上馬車的冷面郎君,要如何反應。 裴煊頓了頓,轉頭側面,用一種低低沉沉,卻又磁亮得足以讓周圍人聽見的聲音,與呂楨兒說道: “太后的懿旨,我從未打算遵從?!?/br> 眾人抽氣。呂楨兒張了嘴,一口氣呵出去,半天沒能吸回來。 她哪里料到裴煊會如此囂張! 下一瞬,她還看見了更囂張的一幕!那車廂里,伸出一只白皙小手,拉在裴煊腰間玉帶上,竟是連拖帶拽的,將他給扯進了車廂。 馬車啟動走遠,行人哄笑散開,呂楨兒仍立在原地,又氣又惱之余,她又飛快地回神尋思。 裴煊的車里,有個女子,一直沒有露面,卻可以大膽地,探手出來拉裴煊的腰帶! 怪不得,夕陽霞光中,看著那玉面郎君有種唇若涂脂的艷色,原來是女人的胭脂,是他與女人在馬車上親昵,留在口上的痕跡! 玉京人眾口相傳,裴相爺不是潔身自好,不近女色嗎?怎的在行進車馬中,冠冕朝服下,都透著旖旎女.色的蛛絲馬跡。 呂楨兒直覺感到,一種nongnong的威脅來襲,一種nongnong的好奇襲來。 當即領著隨身丫鬟,跳上街邊那輛自家的馬車里,讓車夫跟上遠處裴煊的車。 遠遠地墜著,過市,穿街,繞巷,出了南邊城門,直至南湖。 玉京城外,三大好去處,東原,西山,南湖。 太后娘娘的懿旨,讓裴煊要帶呂楨兒去游的,就是南湖。 那暮春之際的燦爛夕陽中,湖面波光粼粼,舟舫點點,湖岸曲徑,垂柳簇發,確是個小情兒們攜手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