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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含著瀲滟水光,幾乎將在場的所有人,都溫和地注目了一遍。觀禮的部族大佬,唱喏的禮官,指引的侍從,外圍的侍衛,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新皇后禮貌而周到的注視,倍感喜氣與親切。 待得那兩個一路攙扶挾持的仆婦,將她送入喜房,終于放松了警惕,留了她一個人在房中之時,夜長歡覺得,整個人都空了。 心上壓石,腿上灌鉛,吸進去的氣,半天都呼不出來。 她就坐在喜床上,盯著那滿目的喜色帷幔,跳躍的紅燭光亮,看了很久,很久。 后來,腦中就浮現出了一個念頭,越來越濃,越來越重,迫得她從喜床上跳下來,取下案上那副雙枝連盞的燭臺,拔掉一根紅燭,露出銅盞上那個固定燭底的尖錐小刺,咬了咬牙,死命往手腕血脈處一戳,再橫著一劃,汩汩鮮血,從那瑩白玉腕處,冒了出來。 錐心刺rou的痛苦中,她覺得,有種墜落的快樂,與解脫的輕松。 整個夏國都知道,今天,她嫁給嵬名霄了,裴煊卻依舊沒有來,永樂城的人,一個都沒有來。 她不知道,還有什么理由,能夠說服自己,堅持等待,堅持心中對裴煊的那種信賴,那種把全幅身心都壓上去,仰仗著他的鼻息而生存,乞求著他的垂憐而過活的信賴。 ☆、選擇 嵬名霄跨進喜房時,入眼是滿目的喜色。 所以,一時沒看清楚狀況。他有些暈乎乎的……興奮,倒不是因為喝了點酒的緣故,而是因為,那個滿腦子鬼怪心思的女人,居然規規矩矩地走完了一天的禮儀,進了這間喜房。 進了喜房,是不是就意味著,她對裴煊死心了?意味著,從今以后,他終于可以對她,名正言順地為所欲為?意味著,假以時日,她終將死心塌地的,認他這個夏國皇帝作夫君,在這夏宮中度余生? 嵬名霄的心里,忍不住有些按耐不住的浮想。 待目光在房中掃了一圈,兀地看清楚地上的情形,才猶如當頭棒擊,額角突跳,心尖兒一下子跳躥到嗓子眼。 赤色地毯上,伏著個全身紅錦的人兒,側著半個身子,臉埋在手臂間,只露一節雪白玉色的皓腕,開著口子,汩汩的血,在地毯上,流淌成了暗紅的溪流,蔓延成了大朵的花。 嵬名霄立在門邊,剎那恍惚間,不覺自嘲,原來,裴煊不來,她不是死心了,而是心死了。 他哪里知道她藏得這么深呢?一直大大咧咧地吃喝喝喝,又一路沒心沒肺地笑,卻可以轉眼間就把自己給殺得血漫華堂。 他口口聲聲地聲明,不怕她尋死,她是死是活,對他都沒有影響??伤鋈婚g血流成河地躺在他腳邊,嵬名霄還是怕的。怕得不敢去探明她的鼻息,怕得不敢去面對自己的內心,怕得愣在原地,忘了呼吸,失了魂魄,有那么好幾息功夫,才反應過來,厲聲喝人來救,又跳著腳,甩著袖,開罵那一群連個人都看不住的廢物。 于是,夏國皇帝的大婚之夜,就這樣被攪亂了。 本該是兩個人的良宵,成了一大群人手忙腳亂進進出出的不眠之夜,本該是紅燭照人胭脂添香的喜房,成了彌漫著nongnong血腥味和湯藥味的病房。 即便這樣,向來能屈能伸的夏國皇帝,在些許厲喝暴跳之后,還是安靜地忍了。他這一生,全靠一個忍字功夫,更大的屈辱,都忍過,這種被新皇后在新婚之夜玩著性命放他鴿子的鬧劇,算什么,充其量就是一個宮闈八卦。 只要那個一時迷了心竅的傻女人,還有氣兒。 待止血包扎,喂續命參湯,清洗地毯,處理完畢,眾人散去,嵬名霄這才一屁股癱坐在床邊地上。 床上躺著的女人,蒼白著臉,緊閉著眼,呼吸微弱,但好在均勻,綿長,總算撿了條命回來。 嵬名霄伸長脖子,盯著那張昏睡的姣好臉龐看了許久。心中充滿著疑惑,他不知道,這死過一回的執拗女人,等她醒來,是會撤了執念,還是會更拗?他將離她更近,還是更遠? 心中迷思惆悵,便本能地想要靠得更近些,遂趁佳人未醒,往床邊靠了,捉起那只包扎成熊掌的手腕看了看,親了親,甚至,又湊臉遞唇到那臉蛋兒上,吻了吻?;杷娜藘?,安安靜靜地,任他輕輕動作,毫無知覺。那長睫的扇動,雪肌上的絨毛,鼻息中的淡淡桂香,唇邊的苦澀藥味,都能感覺得到。 嵬名霄便覺得,有種孩子吃糖般的滿足,撐起身軀,伸直脖子,滿足地吃了幾口,才又退坐回地上,將腦袋耷拉在床沿上,對著那張乖乖地擱在他眼皮邊上的臉蛋兒,不覺合眼打起盹兒來。 夏國皇帝就這樣,掛在喜床邊上,度過了他的新婚之夜。 長夜盡,天明至,人未醒。 日上三竿,和煦暖陽,照著遠處的微融雪山,灑進殿中一片清爽光亮,人亦未醒。 外頭的侍者,大膽一點的,便進了房間來,沖著掛在床邊睡得鼾聲大起哈喇子直流的皇帝,附耳提醒,該起了。 誰知,他沒將睡得正酣的皇帝叫醒,倒是把那個失血暈厥的皇后娘娘,給叫醒了。 夜長歡猛地睜眼,那仿佛還在三界之外神游的冷浸眸光,便把那個使者嚇得雙腿一軟,撲通一聲,硬生生膝蓋觸地,跪在床邊上。 這才把嵬名霄給驚醒過來。 嵬名霄惺忪著睡眼,嘎吱嘎吱地,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揮手讓那個侍者滾出去。 那個侍者,還真就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嵬名霄滿意地回頭,卻撞見床上的人,一雙眸色幽光,直盯著他,的確跟個尚未還魂的鬼似的,趕緊干笑兩聲,打破這滲人的尷尬: “我看你平時就跟沒長有心一樣,怎么也有想不開的時候?” “你告訴我,裴煊的消息?!币归L歡卻不與他笑,聲音低沉,氣息微弱,腦子卻異常清醒。 嵬名霄動了動唇,終是未答,從地上爬起來,伸了伸腿腳,轉身跨步,往外走。 “嵬名霄!” 夜長歡使出全身的力氣,喊了一句。即便嘶啞殘破,幾近氣聲,還是把那個快步開溜的身形給定住了,亦嚇得外面的侍者們,渾身打冷戰,心疼他們皇帝的名諱,就這樣,被蹂.躪了。 “我告訴了你,你怕得再去死一次?!贬兔鰺o奈轉身,嘆氣說來,很是體貼,很是替她著想的語氣。 “去不去死是我的事情,但是,裴煊的事情,你沒有權利瞞我!”夜長歡啞著聲音,冷著面色,與他追求。面色沉穩,心頭卻急,嵬名霄這廝,果然是瞞著她的。 “裴煊……半月前,就回玉京了,帶了重兵,你的那三萬騎兵,永樂城的沒藏族兵,都帶走了,還有沒藏丹珠……”嵬名霄終于與她講了實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