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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簽一份根本就不容許討價還價的和談盟約之時,他也二話不說,就給簽字畫押,落筆成交。 最后,便是帶著那個熙朝硬塞給他的和親公主,出玉京,踏上歸國之路。不,準確地說,是和親公主那華麗而浩蕩的隊伍,捎帶著他的瘦馬陋車,踏上遠嫁之路。 可不,考慮到他的皇儲地位,已經成為過去,未來的國君身份,又還得需要親手去打拼,況且,拼不拼得來,還是未知。所以,要嫁夏國皇帝的熙朝公主便不能現在就嫁給他。此時此刻,能夠跟著一無所有的他上路,還要幫著他去跟兄弟打架,已經很是仗義之舉了。 所以,從宣德宮門出發的迤邐隊伍,十里紅妝,煊赫儀仗,赤綢鮮色,賽過頭頂的艷陽烈日,嵬名霄看在眼里,竟是滿目的壯烈;傾城相送,喧天鼓樂,巫祝頌詞,夾雜著宮女們的哭嫁聲,嵬名霄聽在耳邊,竟是滿耳的凄切。 他都替這個倒霉的和親公主不值。此番啟程,不知歸期,沒有終點,甚至,連要嫁的人,是何前路命運,都是變數。 與此同時,嵬名霄自己也覺得很納悶,甚至,還有些委屈。 因為,一直到送親的隊伍都走出了玉京城,向西行了三五十里路,他都還沒有正眼瞧見過這個公主的真面目。只知道是備受熙朝皇帝寵愛的一位帝姬,從那三百名陪嫁隨侍、一百零八車滿載妝奩,就可窺見一斑,當然,最能彰顯她的尊寵地位的,是軍中騎兵作陪嫁扈從。千里之外的邊境線上,西北軍中,三萬騎兵精銳,正磨刀霍霍,陳兵以待。 而至于她喜不喜見他,他樂不樂意她,反倒成了沒有人在乎與關心的事。所有辦事的熙朝官員與隨從們,似乎都沒空思考這個問題,公主本人似乎也不關心他這夏國皇子是何三頭六臂,其實,嵬名霄也不甚在乎,他要娶的這個公主是何高矮胖瘦。他需要是,只是熙朝皇帝作東岳靠山而已。 可是,既然她與他,是這場政治聯姻的主角,那么,好歹,怎么著,兩個主角總得先見一見,坐下來談一談吧。不說談情說愛,未來期許,只說即將開演的大戲,馬上就要面臨的處境。比如,那三萬之眾的西北騎兵,該如何用之。 殘陽余輝下,官道漫漫,前方驛站門口,送親隊伍,漸漸停了下來。公主下車,親近的隨侍們,陪她一起進驛站夜宿,其余隨從,則跟著那些押運妝奩的禁衛們一起,就地扎營。 嵬名霄鉆出自己的簡陋馬車,高高地站在車轅上,伸個懶腰,順便也打量一下前方進進出出的忙碌。忙而不亂,井然有序。一看就知道,都是些訓練有素的隨從與侍衛。 可是,正是這些行事伶俐的侍從們,竟把他這個尊貴的皇子給忽略了。沒有人來招呼他,問他晚上吃什么,夜里睡哪里。 不過,沒關系,他自己照顧自己習慣了。 嵬名霄嘆口氣,從車上跳下來。他的人,那些隨他潛入玉京,又在京中等了三月的數十名親信,在今日送親隊伍一出玉京城,便跟了上來,此刻,就簇擁過來,在他面前,跪了黑壓壓一片。 無聲而恭敬。聽候他的發落,或是差使。 即便這樣,比起前頭公主的大陣仗來,他仍然顯得是一個很寒磣的孤家寡人。 不過,也沒有關系,這些中看不中用的派場,不講也罷。 嵬名霄舉目看著前方的忙碌景象,提一口氣,抬手一揚,驅散開一地的親信,然后,撩袍抬腳,徑直朝著驛站門口行去。 他務必要去看一看這個安陽公主,然后,再與她好生談一談。 成串的馬車邊上,穿梭的侍從中間,嵬名皇子大步向前,如過無人之境。躲閃不及的隨侍與禁衛們,客氣地欠身讓道,卻又像是生分得不知道他是誰一般。 嵬名皇子便也把眼睛頂在額頭上,目空一切地經過。反正,他也不認識這些人,也沒有必要認識這些人。 他在見安陽公主之前,只需要通過一個人——那個此刻正站在驛站門口的臺階上,無語掃視著眼前忙碌的關鍵之人,送親使裴煊。 裴煊一身官袍禮服,金冠玉帶,長身玉立,眉眼如琢。乍一看,清貴儒雅,還真擔得起這送親使的禮官派頭。 可嵬名霄再定睛一瞧,就見著那人目光如電,朝他掃射過來,唇角未動,只用冷冰冰的眼神,就算是在問他,意欲何為? 嵬名霄不禁暗自吞了口氣,這才走上前去。裴煊這副清貴中藏著肅殺的模樣,他也不是今天才第一次見??擅看我娭?,都有些頭疼。 “我想見一見我的……公主?!?nbsp;嵬名霄說完,聳肩笑了笑。 他本來想說,見一見我的未婚妻子,說到一半,見著裴煊的臉色不是很好,趕緊改口稱了公主??蛇@一改,就成了我的公主。裴煊的臉色,依舊往那山雨欲來的黑沉境地里奔去了。 他亦本想,在語氣上強硬些,就像是主人家吩咐下頭辦事跑腿的人一般??刹?,他才是這場姻親的男主角啊??膳犰幽潜人衲兄魅说募軇菀粩[,便直接讓嵬名霄郁悶到語塞—— “她今日是第一日出行,尚不適旅途勞頓,心緒也不佳,想早些歇息,不見任何人!”送親使裴大人如是說來,準備直接代替安陽公主,把嵬名皇子給打發了。 “可……”嵬名霄忍下一口氣,也定了定神,索性徹底換一副好言軟語,油腔滑調,與這位舊識講道理,“裴少炎,你說,我跟她,總得要見面吧。長得高還是矮,胖還是瘦,美還是丑,臉上有沒有麻子,我今日不見一見,心里總是不踏實,萬一你們大熙朝的皇帝陛下,故意坑我,挑了個……” “你已經見過了?!迸犰油蝗淮驍嗨?。抽刀斷水般,止住了嵬名霄那大有綿綿不絕之勢的話頭。一邊接過邊上驛丞遞過來的登記文書,低頭細看。 “有嗎?我怎么不知道?”嵬名霄一頭霧水,脫口問到。他心想,說不定,裴煊是在敷衍他。 “三月前,在西山,她還拿凈桶朝你頭上砸過?!迸犰訉⑽臅f還與驛丞,同時略略斜眸,等著看嵬名霄的過激反應。 “哈……哈……哈!”嵬名霄瞪著眼睛,干笑了幾聲,心中是驚,驚訝于那個敢砸他的小女子竟然就是安陽公主,面上卻是喜,拍著手,叫嚷開來,“原來這么有緣啊,那就更得趕緊見面敘一敘!” 一邊順水推舟地說著,一邊突然移動身形,眼看就要從裴煊身邊溜進驛站去。 裴煊看似未動,實則眼疾手快,伸手一攔,恰好擋在嵬名霄身前。 “裴少炎,你什么意思?”嵬名霄有些鬧不明白了,裴煊就一送親的使官,這么執著地攔著他見公主,圖什么? “沒什么意思,公主此時不想見你?!迸犰虞p聲說來。將兩人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