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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看她皮粗rou糙,才找她去嗎?本是滿心的委屈,可說出來,卻變成了舍我其誰的大義凜然。 話一出口,夜長歡自己都不覺心驚,原來,心如葦蒲,韌勁無邊,假話說著說著,就變成了幻真,可以把自己都騙了去。 明妃亦心驚,瞠目結舌,坐在床邊,一時無措。她突然有些搞不懂女兒的心思了,自己費盡心思,抓住一切能使上的力量,想要留她在身邊,哪知,這死妮子還不領情,不跟她一條心。 “那……那裴家的大公子,你心里就不惦記了?我瞧著……都還挺順眼的……”一向口齒伶俐的明妃娘娘,說話突然吞吞吐吐了。 她是愛女情切,又情怯。 “裴少炎么……他是好,可是,卻及不上夏國皇子。夏國儲君的正妃,未來夏國皇帝的皇后,這可是留在玉京城里,掙不來的榮華與尊寵,母親莫再替我擔心了,此去夏國,沒有誰逼我,都是我心甘情愿?!?/br> 夜長歡立在門邊,珠玉潤音,字正腔圓,擲地有聲。 昧著心,發著狠,做著她認為的,最正確的選擇。 她不想給裴煊添難題,她想給母親掙個皇貴妃來當一當。唯一的路,便是出玉京,去夏國,至于,去了以后要怎么著,她還沒有細想,不過,她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反之,如果她此刻就開始亂來,攪得一潭渾水,讓皇帝難堪,難辦,搞不好,父皇會遷怒于人的。 比如,說不定母親的尊榮后福,裴煊的無量前程,便會化為泡影。 因為,熙朝皇帝的暗探眼線,無孔不入,很容易便能知道,她母親做過的手腳,也很容易就能知道,裴煊與她的私情。 那日清晨,帶著禁衛兵來公主府的,是梁總侍。他來,除了假托明妃生病為由讓她進宮之外,還給她看了一本小冊子,上面記錄著她安陽公主府里的大小動靜,她每日的起居飲食,出行游戲,訪客來人,事無巨細。當然,最近的一段時日里,每日都有裴煊的名字,幾時來,幾時走,服色穿戴,形容神貌,都記得分毫不差。 所以,皇帝是在拿著她的短處,逼她就范呢。 所以,她剛才一聽自己睡了兩天三夜,便心急火燎,翻身爬起來,胡亂倒騰了,就要趕著去見皇帝,表明心跡。 夜長歡心中一番狠絕思索,重重一跺腳,不再看她母親一臉懵懂又恨她的欲哭無淚相,義無反顧,轉過身,猛地拉開房門…… 拉開房門的一瞬間,眼皮一跳,心中一沉,輪到她凝固了形容,漏掉了呼吸。 那門邊上靜悄悄站了個人,是……裴煊! 那人立在門邊上,玉樹迎著清風,黑眸映著晨光,本是一幅能入畫的好風景,只是,那一張玉貌俊顏,冷得發沉,沉得發黑,黑得嚇人。 夜長歡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也不知道他將屋子里面的話,聽見了多少,但可以篤定的是,最后那句關鍵的,她說他及不上夏國王子,然后吧啦吧啦后面的,他定是聽見了! 不然,不會是這樣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樣。 “聽人墻壁,非君子所為……” 騎虎難下,夜長歡只能打聲哈哈,硬著頭皮頂了這晴天白日下的怒目寒光,抬腳準備從裴煊身邊溜過。 感覺自己像一尾魚一般,舉步若凌波,閃身似蝶舞,細條,滑溜,蹁躚,擦肩而過,眼看就要逃脫這個尷尬之地,然而,突然手腕上一緊,一只大掌準確地鉗住她,拖得她寸步難行。 拖得她一個重心不穩,差點往裴煊身上栽去,趕緊一邊跳著腳穩定身形,一邊犟著脖子回頭看著門里面,試著出言嚇唬:“別拉,母妃在里邊?!?/br> “當我沒在,你們慢慢聊,???進屋慢慢說吧?!?/br> 她那母妃,卻是最不配合的,已經從里面跟了出來,堆一臉丈母娘看女婿的喜色,虛抬著手,騰著地方,將拉扯在一起的兩個人往屋子里面引。 裴煊竟也不客氣,順勢抬腳進屋,同時抓著夜長歡的手腕不放,便將她也給拖了進去。 “砰”地一聲,闔門重響。 夜長歡回頭最后一眼,看見的是她母親在門外聳肩,掛唇,落井下石,幸災樂禍,笑得好開心。 再怯怯地回頭來,小心翼翼看向裴煊。 盡力堆笑,心里不停給自己壯膽,別怕,別慫,不就是說錯幾句可能有點傷自尊的話嗎?這位黑臉天神大爺,總不至于將她就地□□吧? ☆、得罪 “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裴煊的聲音沉沉的,緩緩的,平靜,和氣,穩重。世家貴族的教養,讓他從來不會歇斯底里,大呼小叫,失了禮儀??汕∈沁@種不露聲色的隱忍,越發顯得威嚴,冷漠。 夜長歡本就心虛,見他此等面色與聲氣,更是打心眼里發顫,哪里還敢再說一遍。 情人間的耳鬢私語都可能有假,可這躲在背后聽見的旁人之語,卻多半是真。夜長歡認定,裴煊一定會這樣想,一定以為剛才在門邊聽見的,就是她的真正想法了。 可是,萬語千言,只能往心底埋。遂轉著眸珠,幽亮流光,眼睫如蝶翅,頻頻撲閃,旁顧左言:“你怎么又進宮來了?” 裴煊不理她的打岔,袖中掐著她手腕不放,迫著她的眼睛,問得酸里酸氣:“我及不上夏國皇子?” “這大清早的,你就這般招搖著到內宮來,小心有人背后咬舌頭,參你一本?!币归L歡繼續裝傻充愣,兀自別開頭,自說自話。試著擰一擰手腕,看能不能掙脫了,閃遠些。 “你這金枝玉葉的身份,還要去掙一份怎樣的榮華?”裴煊卻一把將她扯得更近些,下顎抵著額心,依舊抓著她先前話里的意思,狠狠地追問。 “你用膳食了嗎?沒有的話,要不就在這里吃點?”夜長歡腆著臉,還想打著馬虎眼,跳過這段。她實在是不想在裴煊面前,昧著心,睜眼說瞎話,傷人于無形。 “你去夏國,是心甘情愿?”裴煊此刻才想起來,似乎至始至終,對于和親之事,夜長歡從來沒有親口說過,她不愿意。 “哎呀,差不多啦,你先放開我呀,好痛……”夜長歡被問得無所遁形,不由得含糊其詞,蹙眉呼痛。 “菩薩奴!” 裴煊一聲極為惱怒的低呵,一個舉步傾身,掐著身邊小腰一推,便將那嚶唔叫嚷著,且還扭動著想要溜開的人抵至門上。 砰咚!一聲撞響。 落霞閣外頭,尚未走遠的明妃娘娘一個聳肩皺臉,加快了步子,趕緊離開??聪惹澳谴笱鄣尚⊙鄣募軇?,等下里頭多半會打起來,她得躲遠些,省得夜長歡事后說她這做母親的,見死不救。 再則,打是親,罵是愛,通常打罵過后,就是親愛……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