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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說,可是,卻算是應允了與明妃的交易。太子娶明家女,明家做了未來皇帝的后族,也就不會再生二心,而裴皇后則要想辦法,讓夜長歡遠嫁夏國之事,終不能成行。 明妃自然聽得懂裴皇后的意思,那骨子里冷傲的人,能說出再議,還有好生想一想之類,已經是很不錯了。遂趕緊起身送客。 出了殿門,站在廊下,明妃一邊看著裴皇后頭也不回地離去的背影,一邊萬分感嘆,皇后娘娘真是威武。明明是被人拿了她兄弟的把柄來要挾,她心急火燎頂著大雨來救場,卻至始至終不提裴煊半個字,便把事情給解決了,到得后來,還不知不覺,移形換位,搞得像是別人在求她一般。 可不是求她么?把整個明家都押上了,把兄長和侄女都出賣了,來求她。呵,明妃不覺嗤笑。 一聲笑罷,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廊下冷風中飄散,才恍然想起來,她是不是應該關心一下落霞閣里的狀況。遂叫了琉璃,隨著她去后面偏殿看看。 繞著屋檐,避著雨幕,一路穿廊轉角,行至那妮子的寢閣門前,明妃才看清楚房門大敞,門前籠燈下,渾身滴著雨水的裴煊,打橫抱著渾身滴著雨水的夜長歡,正要進屋,見著她來,便轉過身,帶著一臉的不好意思,啞著聲音告訴她: “她暈過去了。 ” ☆、苦衷 安陽公主向來體健。 她自幼被明妃當作男兒來養,飲食調養,體格鍛煉,都沒有馬虎過。長大了,也就是個任憑風吹雨刮不為所動,幾個噴嚏就能驅走傷寒的體質。 可這一次,終于架不住在那雨地里澆上半天,冰火兩重天的考驗,被裴煊撈著口舌綿綿地親了一通,竟一口氣喘不上來,暈了過去。 等再醒來時,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宮里的美人娘娘們,還有玉京城的貴婦小姐們,喜歡抓一張絲絹子捧心,動不動就暈厥。 原來,眼前一抹黑,諸事拋腦后,還是有些妙處的。 比如,再棘手的難題,再尷尬的場面,再痛苦的體驗,皆能跳過去。 比如,她這一閉眼,再一睜眼,那軟勁散骨的藥效過去了,那焚身似火的藥效過去了,那冰冷雨水澆在灼熱肌膚上的痛苦刺激也過去了,神思清明,渾身輕松,衣著干爽,散著四肢,裹著錦被,躺在落霞閣的床帳里,盯著帳頂垂下的床幔流蘇,發呆。 然后,回神,尋思,該如何找明妃娘娘算賬。 求她老人家,以后別瞎亂折騰了。 未等她思緒連成線,眼前一道麗影一晃,有人往床沿邊上坐了,一只玉手撩金鉤,一張精致的面容從羅帳邊探過來,沖著她笑說:“囡囡,你終于醒了?” 笑聲里,除了關切與慈愛,還有些許……訕訕的討好。 這母親和女兒,真該對調過來當才是,夜長歡心道。又聽出明妃話中的蹊蹺,遂蹙眉,抿嘴,板著聲音反問到:“娘親,什么叫做終于醒了?” 難不成她睡了很久? 窗外,倒是晨光鮮亮,枝頭鳥鳴,幽幽夜色過去了,密實大雨停歇了。難道她在昏睡中過了一夜么? “差不多,兩天,三夜?!?/br> 明妃一邊笑說,一邊半抬起手,虛捏指頭,數日子,貌似解一道很難的計數題。 “什么?”夜長歡脫口大叫,猛地掀開被褥,從床上坐起來。中衣掛身,披頭散發,沖著她母親橫眉怒視。 就喝點了迷藥,淋了點小雨而已,無論如何,她也不至于昏迷這么久。兩天三夜?她是不是漏掉了些什么? “大前天夜里,你思及遠嫁之苦,一時想不開,便偷偷將我平日用于助眠的安神藥取來,很是服了些,有些過量,又在雨中坐了幾個時辰,便扎實暈厥了過去。后來,請了太醫過來,針xue都未醒,索性開了些調息將養的方子,讓你好睡了幾日。期間陛下都來看過你兩次,甚是關切呢?!?/br> 明妃娘娘眉眼如絲,容顏如妖,聲音圓潤,字句清晰,說得跟真的一樣。 “這是誰的主意?”夜長歡木著臉,歪唇吹開拂在臉邊的一縷發絲,沉聲問來。 兩天三夜,怕是整個宮里,不,整個玉京城,都知道她被禁宮里,畏嫁尋死的笑話了。 “我的主意?!泵麇锬镔r笑,嘆氣。 不然,總不至于對太醫官說實話,是她明妃下藥把女兒給放到了吧,就這樣,將錯就錯,合情合理,還賺一把皇帝的同情心,再看一看能不能動搖他的鐵石心。 夜長歡轉頭,半瞇雙眼,看著窗口傾瀉而入的晨縷,思忖片刻,也就想通了這個關節,扯唇笑了笑,干脆而大氣地說到:“好吧,母親,此事就此作罷?!?/br> 娘親大人做什么,再是奇思異想,荒唐無稽,都是為她好。所以,她原諒她了。只是,她亦有自己的隱秘執念,不可為旁人道來。 遂一邊說著,一邊翻身下床,去衣箱里尋外衣來穿戴。 室中就她與明妃兩人在說體己話,也沒個宮女進來侍候,夜長歡也懶得使喚人,找出一件月華色的深衣,往身上穿了,簡單系一條腰間寬絲帶,也還有模有樣。 “你要去哪里?”明妃見她面色凝重,悶頭拾掇,心中有些疑慮升起。 “去前朝求見父皇?!币归L歡穿好了衣服,又往妝臺前坐下,拿起梳子開始梳頭發。 “求見你父皇……做什么?”明妃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濃。 “去告訴他,我死過一次,這會兒已經想開,不會再尋死了?!?nbsp;夜長歡一邊答話,一邊三下五除二,將頭發梳了個簡髻,玉簪子固住,妥妥貼貼的。其實,往日的著裝整飾,對半夏十分依賴,并不是她一丁點兒都做不來,而是懶。 此刻,她有些急切,想趕著到皇帝跟前去表明心跡,更是覺得手腳異常伶俐。又打開妝奩盒,略略敷些薄粉,凃一口胭脂。 誰說她想不開了?兩國聯姻,公主和親,國之大計,國之大義,她豈是貪生怕死,逃避責任之輩?就算要逃避,要解決,她也會去直接找父皇,找夏國人,找嵬名霄,親自解決,而無需假借些亂七八糟漏洞百出的由頭,撼不動鐵石帝心,反而徒增笑話。 “你個傻囡,你給我回來!你若堅決些,說你不情愿,你父皇多半也下不了狠心逼你,這宮里還有那么多的公主,他還可以找別人去,只要不是咱們就行,???”明妃見著夜長歡攬鏡略顧了幾眼,便扔下銅鏡,徑直起身往外走,這才有些急了,趕緊出言勸阻。 說話間,夜長歡已經行至門邊,正欲抬手去拉那虛掩的房門,略略一頓,終是轉身回頭,與她母親說道:“母親這話就不妥了。皆是膝下骨rou,找別人去,父皇就舍得了嗎?皆是同胞姐妹,我之不欲,施之于人,我又于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