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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屋外。 他們都還能強撐著,可是太太就不能夠了,在停喪的屋里直到哭啞了喉嚨,才被其他人扶著出來,到自己屋里,又是一陣哭一陣說。一貫鎮靜極少言辭的人,因為這血喪,發盡了滿腔的追思與懷念,說出了平時十天都不曾說出的話語,這樣一說一哭一傷心,一天也就過去了。幾個兒子媳婦中,尾隨太太一起這樣悲痛的就只玉斕一個,從聽到消息起眼淚就沒止過。藍清兒雖然也十分難過,卻因為還要照顧太太,只得將情緒都咽到肚子里,外人看來倒是個堅強的人物。 到了第三天等到大夫給呂敬之的遺體洗漱上了藥,緊接著就入殮,入殮的儀典是靖璘請的禮官處的人定的儀式。先由幾個兒子將尸體移到禮堂入棺,再有大太太親自加上栓放下孝幃。大太太將靖玦送來的靈牌送到靈案前。喪樂一直伴著他們的動作緩緩地奏著,舒緩而嚴肅。設靈完畢,點上素蠟,喪樂止息。該到主祭人獻花,先是大太太,她雖然傷心難過,但還是強忍住悲痛大方得體地獻上了自己的哀思;接下來是二姨太由靖瑫攙扶著上前來獻花,只是剛獻完花就哭得斷了聲,不得已靖瑫又忙攙扶著去了太太的屋子。接下來三姨太和四姨太照著太太的樣子獻了花。三姨太表情一直淡淡的,四姨太免不了又是一番哀泣。她這一哭又將大家心里的凄慘都引出來了,不禁都嚎啕大哭起來,這一片哀號,催人肺腑。 游塵掩虛座,孤帳覆空床。萬事無不盡,徒令存者傷。 這沒到一七就出殯,其實也是迫不得已之舉。呂家縱橫商界這么久,雖然拉攏收買了不少政界商界的關系,但因為商場險惡,多少也用了些手段擠垮了不少對手,因此也結下了很多仇家。呂敬之的突然遇襲很可能就是其中某人以怨報怨,所以家里都擔心這喪事期間人多事雜,有人趁混亂之際再來實施暗算;況且死因尚不明確,死者生前有重大的桃色新聞,身上又有女人的抓痕,若是被人看出道破恐怕后果不堪,于是為慎重起見,到了第四天就決定出殯了。 出殯依著西方的方式,用輛車拉著靈柩直接開往墓地,外人都知道呂家一向崇尚西洋式的生活方式,所以對于這極簡單而隆重的喪禮,倒都是一片看好,并不覺得怎樣小氣。靈車在前面走著,呂家人分坐著好幾輛車在后跟著,再后面跟隨的是董家的車,呂家的車,筱家的車,再然后是呂家的車,上面坐著藍清兒的父母。 到了墓地,因為有了牧師在旁做主持,下葬及默哀悼念比家里的儀式就靜默肅穆多了,下棺的時候洋牧師往棺蓋上撒了一把黃色小花,念了一句經文。待下葬完畢,大家在墓前齊排站著,牧師手撫摸了幾下墓碑,然后走向前來,面對著眾人用中文念起了經文:“不要懼怕,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又是那存活的,我曾死過,現在又活了,直活到永永遠遠,并且拿著死亡和陰間的鑰匙。我聽見從天上有聲音說,你要下來,從今以后,在主里面而死的人有福了,圣靈說,是的,他們息了自己的勞苦,作工的果效也隨著他們。我聽見又大聲音從寶座出來說,看那,上帝的帳幕在人間,他要與人同住,他們要做他的子民,上帝要親自與他們同在,做他們的上帝。上帝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號、疼痛,因為以前的事都過去了?!?/br> 然后一陣清風吹過,遠處飄來雪花般潔白輕靈的柳絮,又從他們眼前飄過,人們眼送著它們走遠,順便寄托上自己的一份思念與祝愿。 喪禮一過,賓客們都陸續告辭離去了。艾自明走前單獨將佳音拉到一邊,面色凝重地說:“你公公去世了,他們已經在懷疑我了,你自己看要不要跟我回去。他對你怎樣你自己也清楚。如果你執意要留下來,以后我真的不管你了?!?/br> 佳音面色為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叔叔......” 艾自明失望地一笑,又對佳音望了幾眼,嘆了一聲,走開了。艾家人一一辭行,呂家人面容只是淡淡的,就只靖璘和佳音將他們送到大門外,其他人疲于奔忙,早就回房休息去了。 一場本該要持續兩周之久的喪事緊縮在四天就完成了,在這場人馬奔勞的喪事中,身體透支最厲害得莫過于呂靖璘,坐下來歇息一會,腦海里就出現了靜妮的樣子,身體的奔勞剛緩歇,心里就開始不停地糾結掙扎。 她的葬禮雖然聲勢浩大,卻是用最簡單的方式在最短的時間完成了,也不是他一力cao持的;到現在他親自經理了父親的喪事,辦理得這樣隆重莊嚴,才忽然覺著她的葬禮是那樣簡單潦草,想想就心酸。 今天是她的頭七,本該去給她燒個紙去墳上陪陪她,可是要給父親出殯,關于父親,他不再想再和她有任何可能的牽扯,這樣的無意的偶然也不行。她若知道,定是不愿意的,會比死還難受,會比她現在還難受。 第147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6) 這樣坐著休憩其實也是徒勞,靖璘才明白前些天那樣勞累的繁忙有多舒服,可以拋開一切痛苦,靜妮的,靜妮與父親的,還有父親的?,F在剛一閑下來就一齊向他襲來,連閃避都來不及。 只是連這樣的休息還沒舒服地享受一番,門房就來報說有日本人來了,連他在內,所有人的弦一瞬間都繃緊了,都忙起身整裝到大門外來迎接這不速之客。來人是日本駐江門陸戰隊大佐東條寧次,開著一輛軍車,帶著幾個赤手的軍衣侍從,而他也是一身戎裝大搖大擺地走來。他們的到來讓整個街道一時間安靜下來,氣氛也因人們小心刻意的回避與悄然的注意變得十分緊張。 呂家多數人并沒見過這個日本軍人,但瞧這來人也知其身份不一般?,F在日本人已經占領了中國的東北地區,華北地區岌岌可危,而觸角也已伸到了南方。而這個人雖然面帶微笑,眼睛里卻盛滿了一股狡黠的鬼氣和凌厲的殺氣,趕這呂家主人翁過世時來定然是沒有好事,大家不免心里都是忐忑不安。 那東條寧次身材不高,長相一般,嘴上留著兩撇小胡子。先是微笑著向呂家人打招呼,瞬即就變作哀傷的神色,嘆息著用生硬的日式中文說:“玉門商會名震四海,全靠呂會長英明管理,誰能想到這樣一個英雄了得的人物竟突然撒手人寰了?真是整個江南的一大損失?!庇譄o不愧疚地說:“真對不住,我來遲了?!?/br> 東條一來,大家都刻意退避著,靖璘無法,只能由他出面來應付道:“大佐客氣了?!?/br> 本來靖瑫和靖玿是不想讓東條到家里,但是靖玦和靖璘從大局出發還是將他請了進來。到了屋門,東條示意侍從在外面等候。進到屋里就徑直來到靈案前,向呂敬之的遺像敬了軍禮,敬獻了花圈,后呂家男眷將他請進呂敬之的屋子。 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