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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給查到,所以就拿回來了……姑姑為了你,賣了法國的宅子,可是捐得身無分文了?!?/br> 傅博堯本不知道她捐錢的事情,看她笑得純然,聽到她的話比那灌進肚子的酒還烈些,頓時覺得臉燒。他向來桀驁,這時候卻有一種使了女人錢的難堪。 那難堪他從未經歷過,繼而自然是遷怒到別人頭上,話里帶了慍怒:“下頭的人是怎么辦事情的!再怎么樣,總輪不到讓姑姑賣了宅子去填軍資……” 婉初又笑笑,安慰他道:“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反正我母親去了,留著也無用。幫著自己人,姑姑也算責無旁貸。你若真心要謝我,不如陪我好好喝一場,今天怎么說都算同是天涯淪落人了?!?/br> “這怎么好?”傅博堯自然覺得要好好謝她,可她畢竟是位小姐,同她一起喝酒未免失了體統。傅家的格格們嬌縱如簡兮,也從沒做過半夜縱酒這樣出格的事情。 “沒什么不好。你可有什么別人找不著咱們的地方?不叫他們知道就好?!彼抗庾谱频囟⒆∷?,眼底閃著頑劣又憧憬的神光。 傅博堯剛存了一分虧待了她的心,看她笑顏妍妍,那個“不”字總狠不下心說。趁著虛無的酒勁,鬼使神差地就點點頭:“去后罩樓吧,那里從不住人,地勢又高。我小時候總在那里玩的?!?/br> 婉初不過就是想去那里,如今他主動提了,倒省得自己說了。狡黠一笑,把酒壺塞回他手里:“我先回去拿酒,你去角門那里把崗哨都打發干凈,咱們偷偷過去!”還沒等傅博堯再說什么,她便一路小跑地跑回去了。 回了聽梅軒,關上門,婉初先從柜子里扒出一瓶酒來。開了酒,倒了一些出來。琥珀色的汁液灑到地上,頓時升起一片醇香。若是母親看到了,肯定要說她暴殄天物了。 她的梳妝匣子里有幾片備存的安眠藥,用鎮紙拍成粉末,通通倒進酒瓶里,狠狠地晃了晃。清透的酒色一下就渾濁了,幸虧是夜里,看不出來。 她的心跳得很快,有一些慌張,還有一些仿佛要解開謎底前的惶恐。但愿他喝不出這酒有什么異樣。她穩了穩心神,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雙手捧著酒往后罩樓快步走過去。 她穿著青蓮色的薄紗荷葉邊裙子,入夜有些許涼意,便披了一塊愛爾蘭細絨薄披肩。捧著酒,穿庭過院地到了后角門,果然一路上都沒遇上什么人。 遠遠看見一點光,明明滅滅,像夜里開出的橙色的花,是傅博堯靠在墻邊抽煙。見她來了,丟了煙頭踩滅。 婉初一手拎起酒瓶,沖他揚了揚,努力笑得輕松。唇邊笑意,帶著悄然避人耳目成功后的頑皮得意。 那酒被一點夜色穿透,閃著神秘的琥珀色,仿佛是提著一雙蒙了塵的金縷鞋。他驀然想起一首詞:“花明月黯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 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然后猛然間又覺得荒唐到好笑,他是拿自己的姑姑比作小周后嗎! 婉初四下看看,雖然沒看到人影,但還是忍不住再問一句:“沒人了吧?”她沒待他回答,徑直走到了角門處,手頓了頓,推開了門。眼前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微弱而漫長的“吱呀”一聲,讓傅博堯終于回了理智,想要勸她還是回去吧。婉初心里跳著,并且有些害怕了。傅博堯還沒開口,她卻突然轉身捉住了他的袖子,拉著他往里走去。 這時候月亮映在云層里,一切都暗得不真實。 走過寬闊的庭院,婉初看到一棵西府海棠。走近了些,樹上果子青里才微微透出一點紅。傅博堯“咦”了一聲。 婉初回頭看他:“怎么?” 他搖搖頭:“什么時候這里種了這么一棵樹?” 整個院子沒有一點亮色,婉初只能借著一點天光打量四周??胀ゼ偶糯涸缡?,她的心其實早就沉下去了。母親肯定早就不在這里了。她來晚了。 抬頭看了看,后罩樓算不得宏偉,是面南背北的兩層普通磚木樓房。南邊有欄桿,一時也數不清有幾間。 “這園子原來是個貝子府,父親買下來重新建的。母親喜歡這個后罩樓,這一處就沒再翻新重建。聽說跟京州城里的王府是不能比的?!?/br> “這里原來住著誰?”婉初問。 “我母親原來住在這里,她病逝以后,父親怕睹物思人,這樓就廢舊了,也沒誰再住過來。我和弟弟meimei都不許過來,父親有時候會過來母親這里看看?!?/br> 婉初心里更是一動:“福晉原來住在哪里?” 傅博堯指了指:“西邊是樓梯間,母親住在東邊第一間?!?/br> “咱們到樓上去喝酒賞月怎么樣?”不待傅博堯說話,婉初自顧自地先走過去。傅博堯只好跟著她過去。 門自然是鎖上的:“鎖上了?!蓖癯趺i,嘆息道。是孩子想偷糖偷不到的抱怨。 傅博堯瞥見她披肩上的胸針,笑道:“姑姑,把你的胸針借我用用?!?/br> 婉初取了胸針給他??此窒聫澚藦?,在鎖里taonong了幾下,“啪”的一聲,鎖開了。 傅博堯將她的胸針收在前襟口袋里:“姑姑這胸針算是廢了,回頭我再孝敬姑姑一個?!?/br> 婉初的心思根本不在此,只是胡亂地點點頭,忍不住詫然道:“你居然會這個?” “我小時候總在外頭搗蛋,父親就罰我??蓻]人管得住我,總叫我偷跑出去。后來他就上了鎖……” “上了鎖也鎖不住你,卻練出這樣一身本領?!蓖癯跣Φ?,想用笑聲遮擋胸腔里越來越巨大的心跳聲。 推開門的一剎那,一股淡淡的霉味撲面而來,卻又不是經年沉積的那種味道。手扶上樓梯的木欄桿,沒有灰塵在手下的磨礪感。這里還是有人常來的,她心道。 樓梯間很黑:“姑姑仔細扶好,跟在我后頭。這里我小時候常來,閉著眼睛也知道樓梯在哪里?!?/br> 婉初“嗯”了一聲,一步一步地走上去,勉強地笑道:“這倒是有幾分冒險游戲的意思了?!焙诎道镏荒苈牭教ぴ跇翘萆蟼鞒龅闹ㄖǖ睦夏景宓穆曇?,還有淡淡的喘息聲。婉初努力壓抑住自己的心慌,怕他聽出心跳的聲音。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么。 也許是母親的牌位,也許什么都沒有。 兩個人上了樓,走出樓梯間。一陣風吹來,把頭上的薄汗激得打了一個冷戰。這時候月亮整個從云層里出來了。婉初迎著風,仰首看了看月:“這里倒是清靜?!?/br> 沒有坐的地方,傅博堯脫了外套給她鋪在地上,兩人便席地坐下。這里地勢高,透過欄桿望見連成片的民居在夜里暈染連成一片鄉野平闊,遠與天接。 靜下心還能聽見前院的胡琴咿呀的拉奏,名伶如訴如泣的唱聲。王府里掛的彩色小電燈都成了地上的繁星,匯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