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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眼淚珠子就成串地往下掉,哽咽了又哽咽,才喊出一句“姐夫”來。 這一聲“姐夫”里頭有無限的委屈,他的心也跟著軟了軟,責怪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了。 正是入冬,一個個的墳包上除了枯黃還是枯黃。天一直是陰的,更添了荒涼。唐浩成在墓邊蹲下,看墳山有些雜草,于是就抬手仔細地拔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說跑就跑了?”聲音里頭,責備也不忍心有。 繡文頭低了低,再抬頭的時候眼睛里滿是堅定:“我不要回沈家了!” 唐浩成道:“傻瓜,你是沈家的媳婦,你不回沈家,你去哪里?” “我要跟你在一起。你答應過jiejie要照顧我的?!?/br> 唐浩成在她頭上摩挲了一下:“傻丫頭,現在不是時候。再等等,以后我會把你接回來的?!?/br> “等,我都等了多少年了?”繡文來了執拗。 唐浩成的眼睛終是冷了冷:“當初沒人逼你,是你自己要嫁的?!?/br> 繡文卻是怨怒、委屈一齊地往上涌,哭著道:“我能不嫁嗎?家徒四壁、食不果腹,亞修連口飯都吃不上。你倒好,一心要做榮家的姑爺,整天和四小姐在一起??s頭縮腦,不敢讓他們知道你有老婆、有兒子,你照顧過亞修幾天?你是他爹,養他的卻是我這個小姨。你對得起我jiejie?!”繡文今天把滿腔的委屈都撒在他身上。 唐浩成緊緊地咬了咬牙,才平復下心神:“再忍忍。我知道你委屈,是我們一家虧待了你?!?/br> 繡文卻是站了起來:“你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個姑娘家帶著一個孩子的苦;你怎么知道我每天獨守空房的苦;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喜歡你,卻又不能跟你在一起的苦;你怎么知道當時看著你跟jiejie在一起的苦……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 他把繡文攬在懷里:“好,你說了我就知道了?!?/br> 他怎么會不知道?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她的奉獻,偶爾給些溫暖,她就能乖乖地聽話。他從不覺得自己卑鄙,他覺得他的高尚的情cao早在父親跳樓的那一刻都消失殆盡了。剩下的,只有爾虞我詐,鉤心斗角。 他的目光落在墓碑上的字上:“姐唐竹文之墓”。 夫妻一場,他連一個妻子的碑都沒給她。有時候,他的心也是內疚柔軟的??赡且簿鸵婚W而過而已。他心疼別人,誰心疼他呢? 他閉上眼就想起當年老宋帶著他逃生而來,投奔唐家的親戚,從此隱姓埋名,為的就是報仇而已。他從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一夜成了落魄的孤兒,全拜榮孝林所賜。他在這里不過是等著羽翼豐滿,等一個報仇的機會。 唐竹文是他人生的意外,愛情來的時候像洪水把兩個人淹沒,誰也擋不住一樣。他們私訂終身,他跟她說他的志向、他要做的事情。她便連名分都不要,擔著“無媒茍合”的名給他生了一個兒子,最后卻是難產死在床上的。 要說他最對不起的人,就是這個沒名沒分的妻。唐竹文就繡文這一個妹子,她把兒子托給了meimei。那時候唐浩成才剛剛追求到榮幼萱,兒子自然是沒法帶的。這個文君未嫁的小姨子頂著閑話和白眼獨自給他養兒子,這才耽誤了青春。后來機緣巧合地嫁給了沈伯允,又想方設法地把亞修給收養了。 他覺得自己沒后顧之憂了。他是對不起姐妹倆,所以她就是鬧,他也只能好聲好氣地哄?,F在不是能堂而皇之接她走的時候,所以,他只能說:“再等等,很快很快?!睖匮攒浾Z,終是把繡文給哄了回去。 第十三章 改盡人間君子心 榮逸澤帶著地契,仿佛是揣著一個驚喜。他想來想去,都找不到一個由頭送給她,叫她能高興一場。地契是從沈家過戶到了婉初的頭上,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可不就是紈绔子弟的做派嗎? 想想從前他總是笑一同混的公子哥們,是醉臥瓊樓不識愁的千金買笑佳公子。而他自己,不過就是禮數不輸而已,千金買笑這樣的事情他向來不屑做。女人嘛,你越是另眼瞧她,她越是端著矜貴、撐著清傲??扇缃竦搅俗约哼@里,他覺得就是萬金博她一笑,那也是值得的。 他記得他兄弟有一回弄了本回來,扯著他一同看。 那書里頭說道:“隨你讀書君子,貞良婦女,一有所觸,即有一點貪邪好色之心,從無明中,熾然難遏,將平日一段光明正大的念頭,拋向東洋大海里去了。 ”書里批了一句:“只因世上美人面,改盡人間君子心?!?/br> 那時候他只是笑笑,覺得這話說的都是別人,他自己是斷不會因為什么人而變的。如今再看來,他從來都不是君子,卻為她改了心。 婉初因為上次電話的事情,心情是有些惴惴了。她覺得自己是太過魯莽了,于是有意冷落他,去掩蓋自己的忐忑。見他從京州回來,也沒有過分的熱情。 榮逸澤興沖沖地趕回來,雖然吃的不是閉門羹,可也頗有些殘羹冷炙的味道,不知道她這里又生的什么悶氣。有心跟她說說話,婉初卻是冷著一副面孔,搞得他滿腔的熱都給凍住了。 吃飯的時候,婉初也是吃得極快,吃完了就進屋子,或者跟珍兒說上一陣子話,仿佛根本沒看見他一樣。 張嫂看他那落寞模樣,便勸解道:“有身子的女人啊,是這樣的。一會兒開心一會兒生氣,再過一會兒就自憐自艾起來。先生不在的時候,太太那是極其擔心的,總去翻那日歷牌子。聽到門外有汽車喇叭,也是要不住往外看的……” 榮逸澤知道她是好心勸解,也不好再冷面下去,謝了她的好意。這于他無異于一種巨大的挫折,也只能用書上的話安慰自己:“女人是被愛的,不是被了解的?!?/br> 原來總是聽韓朗在他面前念叨,什么“愛和炭相同,燒起來,得設法叫它冷卻。讓它任意著,那它就要把一顆心燒焦”,什么“愛是一種甜蜜的痛苦,真誠的愛情永不是走一條平坦的道路的”…… 當時他只覺得那是年輕人的苦酸矯情,現在看來,句句說的都是他自己。 晚上他照樣在她屋子里睡,心想若是她趕自己,那他也就不賴在那里??傻搅送砩?,婉初并沒有說什么,只是靠在床上打毛線。 婉初最近睡得越發的晚,不聲不響地靠在床上打毛線。有時候,他半夜醒過來的時候,她還沒睡下。 這一天睡到半途又醒過來,看著屋子里還有燈光。他瞇著眼睛看了看,婉初依舊是在打毛線,大約是腰累了,便停下來挺了挺腰。 他有心讓她休息休息,卻瞥見她手里原先那件漁網似的毛衣沒了,換成另一件粉藍色的毛線織成的東西。他便喃喃道:“這么嬌嫩的顏色,適合我嗎?” 婉初這些日子